第十章、忠心
两难之际，韩千雪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大事者，往往对自己最是狠心！
韩千雪一把抓过无忧手中的茶杯，仰头一倒就喝了个干净，然后随手就把杯子甩了出去，只听到“砰“的一声，做工精良，纹饰考究的青瓷杯就被摔成了几瓣，韩千雪自己也是咳嗽了起来，眼睛喷射出恶毒狠绝的目光锁定住无忧。
“我家娘娘今日累了！还请公主殿下改日再来！”韩千雪的贴身大宫女听墨一边扶着韩千雪一边对无忧下逐客令。
而无忧却置若罔闻，视听墨为无物，装出一副担忧的口吻对韩千雪说到：“春深日暖，贵妃娘娘切莫在这个时候动了肝火伤了身体。娘娘为了宫务日夜操劳，这后宫没了娘娘可不行啊！无忧虽帮不上什么忙，但为了贵妃您的身体着想，无忧日后定要天天为娘娘送来下火茶。”
一听还要送茶来，韩千雪咳得更厉害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韩千雪咳嗽着问无忧。她这般聪明的人，不用猜都知道平时不屑于搭理自己的无忧绝对不是来报复嘲讽自己一番这么简单。
“向贵妃您要个人。”
“谁！”韩千雪咳的难受，不愿多说半个字。
“落云。”
无忧的声音恢复平淡而清冷，没了先前的挪揄娇作。说实话，无忧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先前那样晦涩做作的说话方式，但她不得不承认，今天用这种方式连续挤兑了韩千雪、韩千山两兄妹的感觉却是十分痛快！
韩千雪难受的不想说话，虽然不甘，却还是无奈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听墨。听墨会意，不一会就从大殿后面带上了一个身穿二等宫女服饰的女子。
“姐姐！”
“清月！”
进来的女子正是清月心心念念的落云姐姐了！清月在来的路上就被无忧叮嘱不要说话，但此刻她却没有忍住大喊了出来。
看着清月、落云姐妹相见的欢喜，无忧的嘴角也快噙出了笑容，而韩千月此时却难受的厉害，一心只想着把他们轰出永和宫去，真真是做了个煞风景的恶婆娘！
“夜色已深，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无忧就不打扰贵妃娘娘您了，告辞。”无忧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完就微笑着带着清月、落云二人向外面走去。目的已经达到的她，自然是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她本来就不想踏入的宫殿里了。
依着听墨站着的韩千雪，她现在的眼睛就像两座火山一样，好像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喷出两道火龙将无忧活活烧死在自己地眼前。等到无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韩千雪急忙对着听墨厉声说到：“快，快去拿解药给我！”
不多时，平时秩序严谨的永和宫就乱成了一锅粥。
“快传太医！传太医！”
听到身后传来慌乱的喊声，故意放慢了速度，才刚刚跨出永和宫大门的无忧自然地停住了脚步，星眸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不用想，无忧也知道韩千雪和永和宫一众宫人现在为什么如此慌乱。
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发现无忧嘴角自说出“告辞”之后就一直挂着的一丝好似计谋得逞的浅笑。
那杯茶水里什么都没放，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茶。而无忧的目的就是要让韩千雪认为自己下了药，然后再去吃解药。这种毒药除了让人难受一阵子外，并不会存在他作用，绝不会伤及到人的根本，而唯一的解药却只有泻药，通过排便洗胃的方式以达到解毒的效果。想想韩千雪吃了泻药之后的结果，无忧就忍不住想坏坏的大笑。
回头看了一眼永和宫的大门，无忧就率着落云、清月往长欢宫走。
宫中已经过了落灯的时候了，只是今夜明亮的月亮大方地将皎洁的月华抛洒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里，让昏暗宽阔的宫道和此刻走在宫道上的无忧四人都染上了了一层梦幻般的银色。
先前就等在永和宫外的挽风提着一盏八角宫灯在前，清月、落云落在身后小声的交头接耳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夹在中间的无忧偶尔回头看看落云、清月二人，在朦胧的月色里也不知道她在思考着什么。
“公主！”落云疾步向前，跪在了无忧身侧，清月也是照着她的动作，跪在了她的左后方。
无忧停住脚步，并没有按照性子急着让她们起来，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们。
“落云多谢公主搭救之恩。”落云将额头贴在地上，向无忧行了个大礼，清月也照着这样做，只是静静地不说话。
“过几天我就会安排你们出宫，并且会给你们一些银两，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们生活几年。”无忧不急不缓地说到，挽风则挑着宫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不！”落云出人意料地拒绝道，“公主，我们不出宫，我们要留在公主身边。”
落云也是个美人，好看的眼睛锁着月亮看着无忧，眼底的坚定被无忧一览无遗。
“留在我身边可是很辛苦的，你们可想好了？”无语虽心生赞许，嘴上却是忧谑地反问。
“落云不怕！”清月没说话，但显然此刻落云的决定也是她的决定。
“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的确很想出宫，可我们已然被卷了进来，韩贵妃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我们此时出宫，与死无异！”
“纵然公主慈悲，屈尊照看我姐妹二人一时，可百密尚有一疏，我们怕死，还请公主殿下成全！”思虑细致缜密，不得不说，落云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你们就不怕我像韩千雪那样利用你们？”
“不会的！我相信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哦？你凭什么这么确信？”无忧踱着步子问到。
“因为眼睛！因为公主的眼睛！”
看着落云被月亮染成银色的眼睛，她忍不住噗呲一笑，显然清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把先前的事情都告诉了落云。无忧听着调皮，落云脸上却是透着坚毅。
“起来吧，地上凉。”
“多谢公主！”落云展颜，显然是明白了无忧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和清月相拥着站了起来。
一路走来，听了清月的讲述，落云大致就摸清了无忧这位公主的心性，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的主人。而其实今日这般请求，落云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的，若如无忧今日不答应收留她们，落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和清月的结局最终会是怎样！
而对于无忧而言，此时她正是用人的时候，对于落云和清月的忠心她并不用过于怀疑，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同时她也有着属于她的情报网，这也是她最大凭据。
不过无忧也感到一丝羞愧，自己虽说是解救她们二人于水火之中，可无忧同时也觉得自己有点趁人之危的羞耻，要不是她在韩千雪面前捅穿了了这层窗户纸，落云清月二人也不会落到像现在这样毫无退路的地步。
确定了关系，回去的路上就欢快了许多，特别是有清月这个和欣然一样大大咧咧的人在，无忧少女的调皮也被勾引的不时展现出来，不多时，她们就回到了长欢宫。
回到长欢宫，挽风就下去安排清月和落云的房间了，无忧拒绝了其他宫女的服侍，独自走进了休息的暖阁。
“公主！”
一声大叫，欣然就从门后跳了出来，无忧被吓了一跳。
“欣然！”无忧徉怒，急冲冲地走到欣然面前揪住她的耳朵，“好啊，连我你都敢捉弄！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欣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吓人，长欢宫近来没少因为她的恶作剧闹得鸡飞狗跳的，无忧看着欢喜便没有说什么，却不曾想，欣然这个丫头今天竟将邪恶的魔爪伸向了自己。
“别—别—别！公主，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欣然赶紧没骨气地认错。
“不可以有下回了！”无忧狠狠地威胁道，然后松开了轻轻地揪着欣然耳朵地手。
“嗯嗯。”欣然捂着耳朵把脑袋像个兔子一样点了几下，眼睛一转，凑到无忧身边，讨好似的说到：“公主，今天的点心还没吃呢！”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啊。”无忧心中暗道，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不吃了。”
“别啊！公主，你知道的，永娘为你做的吃食从不过夜的，今天不吃，明天永娘就给扔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公主，我们可不能浪费啊！”
“你啊！在这样吃下去就成了小胖妞了！”无忧戳着她的眉心笑骂道。
“小胖妞就小胖妞。”欣然扒拉着裙带，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摸样，无忧看着不禁恨的牙痒痒。
无忧恨铁不成钢的说到：“胖了可就没人喜欢了。”
“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只要公主你不嫌弃欣然就好了。”
“谁说我不嫌弃了！你要是胖了，以后做衣裳都要费布料。”无忧一本正经的说到。
“公主！”
“好了好了，去拿来吧！”无忧边笑边推她出去，无忧知道，要是不答应，欣然就会一直缠着她不放。哎！都怪平时太宠着她了。无忧心中生出一股悔意。
“好嘞！”欣然像个店小二一般的回道，“刺溜”一下就跑了出去。
逗弄欣然已经成了她的日常活动了。挽风聪明细腻，办事周到，让她安心；欣然跳脱调皮，经常捣蛋，让她在枯燥的皇宫里多出了许多开心。
不一会，欣然就低垂着脑袋走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妇人。
“永娘怎么也来了？”看清那妇人，无忧放下手中的书下意识地问道。那粗壮妇人正是长欢宫里负责无忧饮食的厨娘，同时也为长欢宫里其他的宫人准备的饭食。自从吃过她做的食物之后，长欢宫中尝到鲜的一众宫人便天天盼着永娘为他们做饭食，她硬生生把整个长欢宫里的人的嘴养刁了。偶尔永娘忙不过来时，她们只好吃司膳司送来的东西，到那时，一个个的都像在嚼蜡一般哭丧个脸。如此，永娘可谓是把控着整个长欢宫的“命脉”啊！
永娘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妇人，厚厚的头发被一根荆钗全部盘在头上，一块围裙一年四季都系在身前，腰上脸上都挂着横肉，圆滚滚的身材搭配上一副和蔼慈祥的面容，总是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四十几岁的年纪，爱唠叨又暴躁，在无忧和长欢宫其他人的心里，她简直就是奶奶和外婆的结合体，严厉暴躁，却又让人感到温暖心安。
“永娘她不相信是公主你让我去拿点心的。”欣然撅着嘴小声地抱怨道。无忧莞尔一笑，显然是永娘不相信某个经常偷吃的小野猫了。
“你要是平时少偷吃一些，我也不会不相信你！”永娘气冲冲的点破了其中原因。
“好了，永娘，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无忧笑着为欣然解围。
“是绿豆糕，公主。”永娘柔声回答，“用的是去年上好的豆子和现磨的糯粉，那绿豆我可是磨了好几遍呢！”长欢宫上下都知道无忧极其喜欢绿豆糕，简直是百吃不厌，长欢宫的小厨房里一年四季都准备着绿豆糕的材料，有着高超厨艺的永娘更是能在同一种糕点上做出许多不同的味道，如此一来，无忧对绿豆糕的喜欢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而一提到到做饭，永娘总是说的头头是道，脸上总会不自觉的露出自豪自信的神色，整个人的身上好似都镀上了一层神奇的光辉。
“辛苦你了，永娘。”
“不辛苦的，公主。永娘我啊就爱在厨房里折腾，要是不让我做饭我才难受嘞！”永娘笑眯眯的说道，脸上的赘肉跟着轻微的颤动着。
其实无忧一直都很羡慕、欣赏永娘的生活状态和心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平淡又平凡，可却非常的充实美好，这让人满足的生活，谁会忍得住不心生向往呢？如果有一天无忧可以选择，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做个像永娘这样快乐满足的厨娘，而不是做个看视高高在上却如履薄冰、思虑万千的公主。
生为公主的她，被身份禁锢了追求温暖地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