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院还是那样,看心情开门做生意,按说五环开外的街头巷尾算是个贱地皮,但它偏开这,嘿,还是左挨个青楼右邻着酒馆,看上去实在不像个搞情报工作的地方,藏娇院也不像个正经名号,听上去倒是和隔壁真真正正正儿八经的青楼――洗凝阁做一样生意的!但它确是都城里头鼎鼎有名的百晓生,传说上至九天,下至黄泉,没有它不知道的,因此每日三教九流踏破门槛。今儿个也是一样,那些怀揣着疑惑或阴谋的上位者,江湖术士,形形色色的人早早在门外候着,却没人敢上前扣门,连门口那形似瘦猫滑稽非常的两头石狮子也没人敢碰。太阳上来了,部分人进了隔壁酒馆、对面茶楼,还有少许几个眼又尖又色的招架不住洗凝阁姑娘们露半个白白的胸脯娇滴滴唤两声“大爷~”,脚发软就飘进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把个心魂再带出来。但大部分还是老老实实守在门口,一个个世外高人的样子,不吭声不骂娘。
“真个倒霉,连来了半个月,连个门都没摸着。”一个彪形大汉猛灌了碗酒,向同行的小个子发牢骚。
“是不是我们带的东西分量不够?”小个子忧心忡忡。
“他都没看过咋就知道不够?”大汉瞪圆了眼,“再说,我们这也是个宝贝,换不成个官还换不成个治病的药方?”
“嘘,小声点”小个子紧张的看周围,周围都是些同求藏娇院的人。里面有些个喝酒喝红脸的,笑着向这边攀谈起来“兄台也是来求药的?可是家里也有人病了?”
搭话的是个隔壁桌坐着的矮矮的中年人,看着面善,大汉便道“正是,家里少主人得了怪症,你是?”
“贱内终日咳血,总不见好,只能来这希翼得个妙方。”
“哦?为妻求药,天下还有这么个好男人不成?我倒要瞧瞧~”一声媚语忽插进话来,自楼上娉娉袅袅下来个紫金纱罗裹的美人儿,手里一把精巧的扑萤扇闲闲的摇着。
楼下那些个男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美色迷了眼,只怔怔看着。
“呦~怎么都不说话了?莫不是弃嫌我个妇道人家?”那小小一张红艳艳的嘴一张一合,柔柔媚媚的声音直酥到人骨子里。
“怎么敢呢!能一睹老板娘风采三生有幸啊!啊哈哈哈哈!”有反应过来的出声打圆场。
那大汉也晃过神来,急急端起碗却送到鼻子上。
中年男人站起身,神色未变“早听说来福酒馆有个国色天香的老板娘,百闻不如一见,邵某今儿是碰了大运啦!这碗酒,我敬您!”咕咕下肚。
“好好好!酒品看人品,平日里啊我这馆子开的实在不安生,我这夜夜睡不着,生怕出点杀人放火骗偷淫抢的事儿,不过看在座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必不会干些惹人家心烦的事儿,你说是吧?”媚眼一抛。
对面的男人却不接“老板娘说笑了。”便不语。
“唉,我这拨天拨日的忙活,只闲下时来这看看,也都怪这买卖杂货的破院子,偏生开到我家门口,弄得这破地皮寸土寸金人来个不停……”
这话过分张扬,谁敢说藏娇院是个卖杂货的?因此都不敢吭声。
“哎呀呀,看我说到哪去了,来者是客,再不好也给我带来许多生意大把金银。唉,要是这能有一日安生,我可就念佛了。行了,我看这日头,对面也该开了,你们且安安心心等会儿子,要耐不住……”说到这,吟笑瞥一眼那些把手伸到桌下动作的“对面洗凝阁二楼,酒可比这儿香呢~”话毕扭着腰肢又上楼去了。
留下些目瞪口呆的男人半日不言语。
那姓邵的中年男人又扬起了笑“你说为了你家少主,不知是什么病症,看我等有没有法子治。”
“啊?哦,那个……”大汉才缓过神来“说起我家少主人,天生奇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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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樱桃嗑着瓜子儿,把瓜子壳吐得远远的,桌沿一只小花猪搁那瞎扒拉,时不时滑了脚要摔下去,那机灵的小猪眼一瞟,那紫衣美人却理也不理,便委委屈屈的把个试探的猪蹄子收回来。店里平日笑嘻嘻的小二名三喜的走进来“姐!查到了!”
“说”嘴里的瓜子壳飞了两米。
“你刚刚见的那个是南城专门接人命生意的邵老三,听说他们最近接了个大宗,想是来这儿买那‘货’的消息的;那一高一矮俩傻呵呵的是鬼镇外沿住的祁家,那一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门,隐世之后越发衰弱下去,到这祁家当家祁宏一辈,于家业上没个声响就罢了,人丁也稀,只他有一子,年17,还是个病秧子,唉”
“哦?我看那姓邵的不安分,你给我把他盯紧了,免得惹出什么乱子……”话尤未了,听见楼下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樱桃眉头一皱“下去看看。”又回头“那个,把来福抱上。”
“得令!”
来福兴奋的摇摇猪尾巴,呜呜呜,我就知道主子还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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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明是帮忙其实是要偷东西!说!你们什么来头!我们祁家不收没名的脑袋。”那大汉把个大锤子狠砸下去,地面刹时起了个坑。小个子缩在他身后紧紧护着包袱。虽然大汉气势汹汹,但难敌对手人多,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在强撑,如若真打起来,顶不了多少时候。但围观的吃瓜群众有不少爱搞事情的,左一句右一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邵老三,有名的笑面虎!”“呦!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邵家?早听说南城邵氏专爱烧杀抢掠,没想到又多了个爱好――偷!”人群里哄笑开来。邵老三黑了脸,目光阴鸷“我等只是想借你那玄箭箭头看看,既然你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以多欺少!”说罢就招呼手下人动手。一群人撕打一处。
“玄箭?”
“是传说后羿射日用的箭?”
“是吧!?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块破铜烂铁,现在就剩一个太阳,还有什么给他射不成?”有人不以为然。
“难说是用来干什么的,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用?”有心人听见心里打起了主意,也有给打架的喝彩的“好!真不愧是将门之后,这一锤子要砸中了那耍绳子的老娘们就嗝屁了!”“这邵老三真阴,我瞅见他袖子里飞刀子出来了!”
玄箭?樱桃自楼梯下来,听到只言片语心里一惊,看下面大汉渐有败势,给暗卫们下个手势,为首的邵老三一声惨叫,退滚于地,他手下也停了手上前查看,只见其右手掌心发黑,却找不出伤口。邵老三阴毒的眼神剜向俯视众人的那抹倩影,手上的毒渐渐蔓延。
祁家的大汉杀红了眼还在叫嚣“来啊!来啊!”
忽的外面吵吵嚷嚷,看门小二跌跌撞撞摔进门大喊“开了开了!藏,藏娇院开啦……”
话未毕,楼里的人已挤破门往外冲,邵老三一伙也趁乱而出。留下一高一矮祁氏两个,大汉终于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借着大锤子单膝跪地,直冒冷汗,小个子吓得哆哆嗦嗦“没,没事吧?”
“没事!待我缓缓,缓缓。”
“祁家人?”小小一双金丝红底绣鞋映入眼帘,慢慢抬头,是白嫩嫩一对纤巧玉手,十个指甲红艳如血,闲闲摇着一柄精巧小扇,再往上……
“再看挖你眼睛!”娇声戏谑,却让人不敢轻佻,笑话,他刚刚虽没看清楚,但也约摸知道邵老三是栽在了面前这个看上去妖妖乔乔的老板娘手上。
“祁大头多谢老板娘之恩。”
“噗嗤,这名字倒有趣。跟我来吧。”
小个子紧张拽着他的衣袖“大哥…”
“抖什么?站好咯!”喝住了小个子,转头试探着问“敢问,带我们去哪?恕我冒昧,我们此行是为进藏娇院做买卖,现在我们得去了。”
“买卖?呵~”她一笑,背对着刺目阳光,半张脸像从撕裂的黑暗中探出“就是带你去做.买.卖。”
藏娇院当门一座小小的楼如今已被挤破了头,但它毕竟是个“院”,肯定不止那一楼一墙,只不过全部生意是只在那小楼里做,后院是不让人进的,幸而它背后有人撑腰,又要强镖暗卫守着,没人敢造次――前头搞事情的都被整得惨不忍睹。这院子大得出奇,据说当初建造时买断了几条街,这院里某一间小小耳房内有个“大爷”正舒舒服服仰靠在狼皮铺的轮椅上,吆五喝六“小蛮,来给爷捏捏肩,哎呦卧槽你要弄死我啊?”“小柳儿,果盘呢?给我留点儿!”“弯弯啊,你又在看什么话本子?来给我瞧瞧,哎呦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小蛮,柳叶,弯弯皆不理他,他自觉无趣,就随手拿起柳叶的小菱镜对影自怜“你们说,我是不是憔悴了许多?”小蛮算好一笔账没好气的说“是是是,跟来福一样瘦得不要不要的。”弯弯看着那“要抚书店”新更的“病娇公子小王爷”痴笑,病娇公子?不就是我们主子吗?他苍白的手渐渐收紧,目光带着脆弱的祈求,楚楚可怜……
“啪”门被一道劲风劈开。
“哎呦卧槽,我说小樱桃啊你就不能温柔点,你家公子我虽然玉树临风家财万贯慷慨大方但也经不起你这样残暴啊!东厢房的门还没修好呢……”
“二十两”小蛮喃喃自语,不断做自我心理建设,她是你好姐们,她不禁锤,这门不值钱,不值钱~
“樱~桃~姐~”弯弯无视来福警告中带着嫉妒的小眼神扑上去,开心的蹭蹭蹭。
“今天怎么开门这么晚?我那差点出人命。”樱桃推开胸前趴着的小圆脸。
“我的小樱桃没事吧?呜呜呜~快过来让本公子好好看看~”
无视某病娇发骚“带进来。”
一高一矮小心蹭进门,祁大头本来在门口听着,还以为自己不是到了藏娇院,而是进了洗凝阁了,这张灯结彩大红大绿的装饰实在是……不正经。待进门展眼一看,心上肃然,暗暗想这一屋子人都不一般,尤其是坐在,呃,镶金嵌玉的轮椅中的小公子,耳边还戴朵大红花,看上去未及弱冠,面色苍白似有不足之症,像个戏园里扮花旦的,自有一段风流,然目光炯炯,乍一看温润无害,但是坐在幕后的能有什么单纯的好鸟?只怕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打量间,樱桃已在公子身边耳语一番。那小公子勾魂摄魄的眼懒懒扫过“祁……那个大头是吧?”
“是”
“说说那个玄箭的来历,我看看这个买卖值不值得谈。”
“说来惭愧,去年我家祖坟年久失修,塌了一半,主子看家里目前走势不堪,想是应在这上头,就找人看了块好风水亲自督促起棺移坟,便挖出许多陪葬品,不怕您笑话,我家祖上也大大的显赫过,所以陪葬品也都不是凡物,其中便有这个箭头”边说边让跟随的小个子打开包袱,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一个朽出绿绣的玩意儿。
“《山海经》有著: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樱桃接口解释。
“那后羿所用之弓名落日,所用之箭为落日玄箭”
“不过这都是传说罢了!”那小公子漫不经心接过三喜揣着的来福,拿糕点逗弄。
“谁能证明它真的存在呢?”
祁大头真的要头大了,这不废话嘛!我要说它出土的时候做自我介绍了你信吗?心里默默吐槽其实怂的一批。
“还有一个问题”怀里的来福不老实的挣扎“既然有箭头,那箭柄在何处?”他温和一笑,漫不经心却隐隐散出威压。
另一边的小个子看这人看上去没啥攻击力,心里泄了几分紧张,倒奇怪老大干嘛直冒冷汗,见他不敢开口,自告奋勇说“箭柄自然是有的”
祁大头回头警告的瞪他一眼,却没拦着。
“我家主人将箭头箭柄断开,怕有心之人若都拿到手会干坏事儿。”
“哦?祁宏倒是个心怀大义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大头警惕。
“可惜,他只娶了一个老婆,实在没艳福啊~”说着摘下耳上别的大红花,苍白的手指一片片揪下花瓣丢进嘴咽下。
“……”这少年人有病吧?
“这买卖,成了。弯弯,送客。哦,对了,顺便去西边第二家烧饼铺买几个火烧”
“拿屉子里的铜板去!”小蛮警惕的护住钱袋子。
“守财奴”
“你说什么?来来来大点声告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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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大头稀里糊涂被送了出去,心里还有些发怔,就这么就,成啦?回想几分钟前,那个圆圆脸的姑娘把他领下去,吩咐人拿了张方子把东西换了就走了,全然不管他们,最后还是拜托扫地的大爷才找到门。不过事情总算完了,只要把这方子带回去就好,藏娇院的本事还是信的过,少主,你等着,大头我来救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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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来~”小公子懒懒仰靠,嘟嘟囔囔个不停“苏瑾亦,瑾亦,瑾亦哥哥~亦哥哥~哥~”细腰她们几个早已经免疫了,不怕他发骚,就怕他骚不动,唉,谁让他是主子呢?
“小瑾亦啊~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啊~”声音凄厉,花枝乱颤。
苏瑾亦要进门的脚步生生顿住,突然思考要不然还是打道回府吧?“瑾亦兄~你终于来啦~”
呵呵,告辞。
闹过一番总算谈到正事上了。“玄箭?”
“嗯,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花了我好大功夫,赔了一张治寒毒的老贵的方子呢~”
“樱桃,你说谁想抢这个?”
“邵老三,不知道接了谁的单子,我们一时也没找出幕后人。”
“上古神器,定不是用来对付凡人。”
“你是说……”
“恐怕是……”
小蛮,柳叶,弯弯和来福集体懵逼。
“联系下她吧,有人要对她动手。”苏瑾亦轻扣桌面的手一顿。
“嗯,怎么联系?”小公子状似无辜的眨眨眼。
“你不知道?”
“你猜我知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小蛮集体-_-#谁来打洗这两智障?
“我会想办法的!”
“好,”静默片刻“你,你的腿怎么样?”
“老样子呗!”他笑嘻嘻拍拍身下的轮椅“这玩意儿比腿还好使。”
“宁为君!”
“唉呀,别那么无趣嘛!我都习惯啦!每个月疼一回,就当和女人似的来癸水啦!”
女人来癸水会疼的用刀捅自个腿吗?!!罢了罢了,心里知道他不想软弱示人。扔了个小药瓶过去,正砸来福猪脑袋,来福不满哼哼。
“上好的灵芝粉,补身体。”
“谢啦!还是瑾亦兄心疼我。柳叶儿,把前天收的那块玉给苏兄。”
苏瑾亦接过玉,只觉幽香透骨,令人眼明心畅“好玉,这雕工也好!小巧玲珑,憨态可掬,不过这猫额头上怎么还长皱纹?。”
“苏公子,那是主子亲手雕的老虎。”那是“王”不是皱纹!樱桃小声提醒,弯弯等皆忍俊不禁。
“嗯,看出来了,好一只高大威猛,不怒自威的大虎。”他面不改色改了话头。
苏公子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好吗?
“听说这石头叫金香玉,奇香无比,就是名字难听,不如我给改个名吧……”宁为君兴致勃勃提议。
“金香玉甚好!”那拿玉的几乎是下意识阻拦。
“真的?”
“嗯”
小蛮等向苏大佬投去感激的目光,要知道宁为君别的没有,偏有一个催人泪下动人心肠的垃圾品味,你看看这门口额匾藏娇院三个大字,再看看这屋里屋外红配绿金配玉的感人搭配,再再听听这名字,来福~三喜~想当初初见小蛮几人,宁小爷兴致勃勃要取名,这个,嘴巴这么小,就叫小嘴好啦!这个,呦,腰才一尺吧?就叫细腰怎么样?这个叫浓眉,那个叫大眼。说真的,她们想当场去世。幸好苏瑾亦在旁边拼死拦住,这才有了樱桃,小蛮,柳叶和弯弯。好歹听上去像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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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笑嘻嘻欢送苏瑾亦离开后,小蛮耐不住好奇心问“公子,你打算怎么请‘她’来啊?”
“我自有办法。”
“樱桃啊,放出消息,就说我死了。”
……
就知道他想不出什么正经办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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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的菱花镜呢?”
“柳叶啊!你瞧这月亮是不是又大又圆?”
“公子,我的那面花了10两银子、背面雕花的漂亮的小菱花镜子呢?”
“柳叶啊!我腿有点疼。”
“公子,是不是又摔坏藏床头那个花瓶里了?”
“小柳叶~”
“公子!”
“我觉得那小镜子配不上你。”
“?”
“你看我这小脸才堪堪照下,你脸大如盆用着肯定不好,这样,赶明儿个我叫人给你量脸定做个大的,这么大够吗?还是这么大?”
柳叶:别拦我!我**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