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正睡得很沉的时候，手机响了，他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看看时间，早上九点三十分。
电话是白方打来的。
西门坐了起来，按下接听键，鼻音浓重地说了声“喂”。
“起床了没有？”
“没。”
“西门，这次真是大事！怪事！让你感兴趣的事儿！总之，你赶快穿上衣服，我十五分钟后在你家楼下。”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个白方……”西门痛苦地捶了一下床，欲哭无泪。
白方自己开着车，车后面还跟着昨天那辆小面包，李建阳和宋晓宇以及几名便衣坐在上面，白方看上去很精神，看得出有刻意修饰。
“你这是去办案，还是去约会？”西门白了他一眼。
白方眼睛一瞪，“废话！当然是约会。呸呸，当然是办案！”
“到底什么事？连约会还要带上我。”西门打了个哈欠问。
“别提了，人都死了，还约啥啊？”
“要和你约会的那个女人死了？”
“是啊，呸呸，什么约会啊，是一个知情者。”白方大为惋惜，“香消玉殒啊，唉！”
“怎么死的？”西门终于睁开了眼睛。
“自杀了，还是那个窗口，真是邪门了。我们现在就是去现场啊。”
“现场取证的事情你叫上我干吗？”西门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你把我当什么了？”
“荣誉刑警啊！”说完白方变戏法似的从后坐拿出一面锦旗，“本来，王局要亲自颁发给你的，我直接要过来了。现在名正言顺了吧？”
西门通彻底无语了。
大厦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芒，然而在白方眼中看来，却笼罩着一股邪气。
袁长青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楼下有几个警察在对尸体拍照。
“白队，咱们又见面了！”那天那个分局同事向白方敬礼，“现场我们已经封锁，没有挪动尸体，我们分局领导命令过了，我们听从您的调遣。”
“很好。”白方回了一个礼，然后带着西门先去查看尸体。
这一片地面铺着草坪，虽然到了初秋，草依然是很茂盛，所以尸体没有大量的体外出血，只是鼻孔处和大腿根部有血迹流出。冯丹穿得很整齐，真丝套装、淡紫色尼龙丝袜，都没有一丝破损。
白方说得没错，这个女子十分漂亮，而且身材窈窕，是个喜欢打扮的女人，也是很会打扮的女人，在尸体的旁边，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太可惜了。”白方突然这样说了一句。不知他在可惜世间又少了一个美女还是案件的线索又断了一条，大概是两者兼有。
“你看这里，”西门指给白方看，死者的指甲留得很长，也做得很精美，上面还画着小花，两只手上，各有几个指甲折断了。
“看来是落下来的时候想抓什么……”白方不由得叹气。
“她没有画口红。”西门蹲在尸体旁，低头仔细地看着，“不对，可能涂过，后来大部分都掉了，但不是擦掉的，没有擦的痕迹……”
“白队长，还像上次一样，我把目击证人都叫到会议室了。”袁长青凑过来，小声地说，“看来还真有点儿邪门，老刘头儿说的还真有道理。”
白方一行人跟着袁长青走进电梯。
“这是西门通先生，我们的顾问，这位是袁长青，袁长红的二弟。”在电梯里，白方给大家介绍。
“幸会。”袁长青很有礼貌地和西门握手，“西门先生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了。我也经常看你的节目。”
“嘎”的一声，电梯突然一阵晃动，停在了十楼和十一楼之间。电梯里一下子黑了，应急灯亮了。
“这破电梯。”袁长青用脚踢门。
“打电话叫人吧？”白方问袁长青，有点儿紧张起来。
“没有用的，这是老式电梯，没装天线，手机在这里面根本没有信号。”
“那怎么办？”西门看得出袁长青有办法。
“老办法，很原始，叫人。”袁长青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用力扒开门缝，向下喊，“老刘头儿！老刘头儿，电梯卡住了，快修好！”喊了几声，就不再喊了。
“他在吗？你说的老刘头儿。”西门问。
“在，就在地下室，平时哪儿也不去，耳朵还挺好使。”
“他多长时间可以修好？”
“十几分钟吧。”袁长青解开领带，“没想到这里边真热啊。”
“可不是，”白方也有点儿受不了了，“本来秋老虎就够毒了，西门，看来这大厦真有妖气，一见你这捉鬼专业户来了，就给你个下马威，嘿嘿。”
这时有人用手在外面敲电梯的门，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困到里面了？”
“老刘头儿，是我，还有公安局的同志，你快去修吧！”
“二老板啊，怎么又是你？”
“倒霉呗！你动作快点儿，公安局的同志急着办案呢。”
“好好，我这就去整整。”说完，老刘头儿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秘的老人？”西门问白方。
“是啊。”白方说到这儿，应急灯有点儿黯淡了，看来电池消耗得差不多了。
“你们公司的人都很熟悉这个故事吗？”西门问袁长青。
“差不多都知道，但凡这种传奇故事，传得特快。”
“这座大厦有几部电梯？”
“两部，另一部在后面，是员工专用的，只通到十四层，因为一般员工没有特别情况，不允许到十五层以上的办公区，而只有这部电梯每层都停，只是这部电梯不允许员工使用，这是规矩。”
“那一部电梯也是很陈旧吗？”
“那部是去年装的，我叔叔安排给员工用，他们才是最忙碌的。”
“你叔叔很懂得管理，大楼里其他员工都做什么？”
“我们有一间广告公司，在十四楼，其他的都租出去了。”
随后大家都不再说话，都盯着那个停滞的楼层号，陷入电梯特有的尴尬气氛。
电梯里面灯亮了，它终于恢复了体力，吃力地往上爬。
西门看了一下手表，被困了十五分钟。
“办公室和上次的一样，队长是不是先看一下。”一名警察向白方报告。
“保持现场，我们最后去看，你等李警官来了，让他先去拍照。”
会议室，还是那几个人，只是少了一位美女秘书，多了一位帅哥主持人。气氛比昨天更差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丝阴云。
袁长红看见西门通进来，无奈地笑了笑。
白方看着昨天的记录开始发问，西门通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始终表现得很低调。
“刘爱珍女士，请你谈谈今天早上的情况。”
“太可怕了，真是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还是快到九点的时候，大楼又响起那段可怕的音乐，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音乐还是从那个地方传出来的，昨天你们走后，我们就把那间办公室锁起来了，谁也没再进去，谁敢进啊！我和张亮立即跑上去，和那天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恶梦重演，只是窗户上站的是丹丹，张亮这次没等我示意，就去撞门，这次的门更紧，于是张亮打碎了窗户，手都破了，也就是这时候……丹丹她，她跳下去了。”
白方看着那个手上缠着纱布的男人，“刘女士说的都是事实吗？”
“是的，”张亮木然地点点头。
“你当时在哪里？”西门问袁长红。
“我在我的办公室，听到音乐，这一次，我也马上跑到了十七楼，等我上去的时候，冯丹正好跳下去了，我只是看见张亮手上都是血。”
西门看着张亮，后者很痛苦地低下了头。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她很慌张地来到袁长青的身边，对他说：“我听说了，又出事了？”
“这是我的太太。”袁长青向白方和西门介绍，然后小声对自己太太说，“丹丹也跳楼自杀了，就在今天早上。”
“啊！真的，天哪！长青我们快把这个楼卖了吧，我怕有一天，我们也会……”
“你别害怕，这是白队长和西门先生，他们会搞清楚的。”袁长青拉着自己的妻子坐下。
袁夫人的突然到来，使白方问话的顺序有点儿乱了。这个袁夫人也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五官很标致，年纪看上去还不到三十，身材很好。时髦的短发，长裤包裹的腿型修长完美。
西门看着白方笑了，这小子眼睛又直了。
西门开口继续了刚才的问话：“请问当时长青和长杰你们俩在什么地方？”
“我们今天起晚了，昨天我弟弟住在我那儿，早上大哥打电话通知的我们。”袁长青小心地看了哥哥一眼，后者一直皱着眉头，看得出来，袁长红对两个弟弟的散漫很不满意。
“我们去看一下现场吧。”西门对白方说。
这间被诅咒的办公室依然保持着白方昨天见到的样子，只是大门左边窗户的玻璃被打碎了。
那个已经跳下去三个人的落地窗开着。西门往下看，下面的尸体已经抬走了，留下了一个新的白色人形，压在了昨天那个描圈上面。两个落地点不是在窗户的正下方，而是有点儿偏左，西门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两米的距离。
“你看那是什么？”西门指着下面十六楼玻璃窗的边框。
白方也伸头往外看，下面那一层的窗户因为老化，金属边框有一截凸出来了，上面好像沾有干涸了的血迹，还有几丝纤维挂在上面。
“建阳上来了吗？”白方回头问。
“头儿，我来了。”李建阳在外面应声道。
“你过来，你看见那里了吗？有血迹和纤维，立即取样。”
“没问题。”
“奇怪，”西门自言自语，“这么大的风，打开的窗户怎么不动？”
“你看，”白方指着窗户下面，“这里有人塞了东西，把窗框固定起来了，可能是为了保持通风吧。”
“那干吗不完全打开，用风钩固定？”西门摇摇头。
从办公室出来，西门依然面无表情。
“你准备怎么做？”白方问西门。这个表情说明他发现了令他在意的事情。
“我准备回家睡觉，今天起得太早了。”西门打了个哈欠。
“西门！”白方恨得牙痒痒。
“在我睡觉的期间，你要准备好每个人的详细资料，还有现场的报告和口供记录，以及两具尸体的验尸报告。”
“你放心，明天你睡醒前，我保证把资料放在你面前。”白方拍着胸脯保证，“昨天我就开始让人作调查了。”
“但愿你不是在我睡醒之前。”西门无奈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