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道血光,白洛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措不及防,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打向了刺客。
目光流转间看到东方湛身侧的血迹,白洛烟顾心中恼怒,对那人的一招一式中都透着一股子狠冽。掌风掠过,带起了刺客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男子脸。
白洛烟一瞬间便认出了他便是那一日他们去买马车时路上遇到的那个男子。
原来是早已有预谋的,那日他撞向东方湛,本身就是要下手的,而竹林中那几根带了毒的银针,也是这人掷出的。
白洛烟想至此,更加担心东方湛的伤势,下手便更加雷厉风行,招招致命。再一掌,身手敏捷地躲过那人的招式,同时白洛烟也找到了他的名门,狠狠地击下。
那刺客命门被击重伤,吐了一口血,本想咬舌自尽,被白洛烟眼疾手快地给打昏了过去。
一场近身打斗让白洛烟有些力竭,气息混乱着,没有管倒下的那个人,而是转身看向心里担忧的东方湛。
东方湛被那一剑刺入了手臂,深可见骨,此刻正捂着伤口,血流成河,他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
“阿湛!”
白洛烟向他跑去,而东方湛身躯微颤,还是强撑着对她笑了笑。
“我没事。”
话落,东方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东方湛再次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床塌上,这间屋子不是客栈的,处处透着精细华贵,床榻前放着一扇雕刻着玉兰花的屏风,屏风上绣的是塞外的游牧万马奔腾之景,房间稍大些,雕梁画栋,富贵满堂。
只听“吱呀”一声,侍女端着几个药瓶推开了门,见床上躺了一日的人正企图坐起来,心里一惊,连忙向门外的女子喊道“公子醒了!”
白洛烟立刻走了进来,见东方湛的举动连忙上前扶着他。
“别起来,当心你的伤。”
东方湛看着侍女送进来的瓶瓶罐罐,对这一切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
“江曲先派了一些人来这里,昨晚刚到,没有找到我们。我把你带回来之后才遇到他们,然后临时找了这宅子先住下。”白洛烟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他的伤口一边道,向侍女递了个眼色。
侍女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们来的正好,我让他们把那个刺客关起来审问,务必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
她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眼睛有些泛红,替他上药的手指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东方湛握住了她的手,轻叹。
“别慌,我还在。”
白洛烟看着他,许久,才点点头。
从那日在街上遇到那个男子时所起的疑心,之前客栈门前的那个标记,昨日在静安寺的竹林里遇刺,直到在山脚下东方湛受伤,白洛烟的心一直悬着,唯恐东方湛有什么闪失,到这一刻,才被东方湛的话渐渐平复下来…
若是东方湛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刺客身后的人。
“大小姐。”门外这次被江曲派来的是他的儿子江裕安,负责安顿总部迁移此地的事宜,并照顾侍候白洛烟。
“怎么了。”白洛烟收起心绪,对着门外问道。
“那刺客已经供出了幕后主使。”江裕安在门外道。
白洛烟顿了顿,快速将东方湛的伤口重新包好,替他整理了衣袖,才道了声。
“进来说。”
“是。”
江裕安低着头进来,顺手转身将房门关好,这才走到白洛烟两人面前。
白洛烟一想到东方湛受伤,便不能容忍,问道“是谁。”
江裕安回答“南梁皇城中最大的人,皇上。”
东方百!
白洛烟就猜到了,这普天之下,最想置东方湛于死地的人,他排第二,也无人敢争第一。
东方湛也早料到是这个人,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问了句。
“那刺客呢?”
江裕安知他身份,便附身恭敬的回道。
“已经自尽了。”
白洛烟微眯起了眼,冷静之下仔细想想,东方湛是被东方百派来出战的,并且从中作梗,他被黎国俘虏了几日他不言不语,此时派来刺客,明摆着不想让东方湛活着回去。
而若是此时东方湛回京,东方百怕是更有后手。更何况他们已经决定了不再回去。
原本不知东方百想要如何设计暗害东方湛,白洛烟正愁找不到让东方湛不回朝复职的理由,如此这刺客一来,正好可以利用此事。
白洛烟沉思片刻,伸手示意江裕安附耳过来,暗暗低语了几句。
“……明白了吗?”
“小的这就去办。”江裕安点头,向两人行礼便退了下去。
东方湛好奇,被白洛烟扶着躺下的时候,忍不住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白洛烟笑了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看向东方湛手臂上层层包裹着却仍旧在渗血的伤口,唇畔笑意不减,但未达眼底。
她一定,会让东方百付出代价。
两日后,东方湛的气色好了些,只是伤口愈合缓慢,便被白洛烟扶着走出屋子。
这间宅院处于聚宝城的偏西街道,是个三进的院子,被江裕安带来的人安顿下来给东方湛养伤。
而院落之外,也有些人家,只是不知他们这些人的底细,也不曾来拜访。
“奏折送出去了吗?”
东方湛看着院落里高大挺拔的海棠树,这树被人侍候的好,枝繁叶茂,巨大的树荫刚好可以将院子的大半部分笼罩在其中。
白洛烟扶着他做在树下的石凳上,一旁有侍女奉上新鲜的时令果子,白洛烟纤指拿起一颗剥了皮递给东方湛。点了点头。
“嗯,若是不出意外,明日便可到京城了。”
昨日东方湛强撑着起身,便与白洛烟写了一封奏折,上面洋洋洒洒事无巨细地写了此次战事如何,是京城之人从中作梗使东方湛失利被俘,现下虽已逃出黎国,但身受重伤,不便回京,而至于人此刻在哪,何时回京,都没有提及。
东方湛顺手接过果子,并无多想便吃了下去,见味道甚好,白洛烟也多为他剥了几颗。
而此时,院落外正有儿童嬉闹之声,稚儿口中脆生生的传唱着一首童谣,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到了两人耳中,细细听去,竟是皇帝暴虐,陷害手足之意。
东方湛看向了白洛烟,原来她那日安排江裕安的事,便是如此。
白洛烟被他看的不自在,移了目光,不由自主的思量着。
东方湛上书拒绝回京,她编童谣四处传唱,而他们所做的,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方百逼迫。
若不是他步步紧逼,东方湛又怎会被黎国俘获,若不是他心生杀意紧追不舍,东方湛又怎会身受重伤。
东方湛看到白洛烟皱眉思索的样子,伸手抚向她的眉间,出言宽慰。
“不要想那么多……”
起身走白洛烟身畔,东方湛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青丝,却渐渐的感到胸口翻涌,措不及防的越来越痛。
人在痛处中反而思绪会更加清明,东方湛想到了什么般,将白洛烟抱的更紧,喃喃道。
“烟儿,我必会护你周全。”
在黎国,慕容月拿着鞭子要他娶月玉公主时他便说过,他心里有一个心上人,一生,唯一这一个人,能够配做他的妻子。
然而这话并未说出口,白洛烟看着东方湛口中的鲜血渐渐滴落,脸色一下子白了,惊恐地挣脱东方湛的怀抱,伸手想擦拭他口中涌出的鲜血,却手忙脚乱的越擦越多。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白洛烟不知所措,她竟然轻视了东方百的计策,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她只能抱着东方湛滑落的身体,冲院落之外喊道!
“来人!快请大夫!快!”
“公子前些日子受的刀剑伤之中必然有慢性毒,这种慢性毒通常只会潜伏在人体中,慢慢发作,但此景应是这毒碰了此时的时令果子,提前爆发,使得公子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留着长胡子的大夫颤颤巍巍地收会了搭在脉上的手,迟疑着下了定论。
白洛烟在一旁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悲愤欲绝。
“救他!”
她咬唇,目光急切地看着大夫。
“若能救他,要什么珍贵药材我都可以想办法。”
“姑娘先冷静,”大夫起身行礼,叹道“不是老夫不救人,而是公子中了何毒,多大的计量,老夫都难以判断,只能找下毒人才可得知。”
话落,老大夫拎起了自己的药箱,向白洛烟告退“是老夫医术粗浅,救不了这公子,姑娘还是另请高明,早些医治,怕是这毒计量若大些,公子可等不了太久了。”
闻言白洛烟恍若被人重击一般,脸色更加苍白,只是强撑着。
“知道了,送大夫出去。”
“是。”下人应声将大夫带出门。
白洛烟将手抚上东方湛滚烫的额头,让人打了井水来投了凉手帕为他敷上。
“阿湛,你不会有事的。”
白洛烟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眸的男子,抿唇坚定道。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