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趁着夜色,一口气跑到边城的小镇才松了一口气。
白洛烟从见到东方湛的感情中抽离出来,重新振作。只要东方湛还活着,她从京城这一路而来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闭眼轻吐了一口气,再抬眸,她依然是那个哪怕敌军兵临城下也毫不畏惧的白洛烟。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做?”白洛烟问。
小镇里只有简陋的小客栈,破旧但还算干净的。
桌上平铺着黎国以及黎国周边小国的地貌图。白洛烟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慕容雪和东方策也低头沉思着。
正在静谧之中时,东方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要我说,干脆趁天黑直接把守卫打晕了把他带走就成!”
“不行。”慕容雪反驳道,“国君又不傻,她要东方湛活着跟月玉公主成亲,守卫一定比之前只多不少。大婚前我们连再次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以一介女身登上国君之位的人,做事必定周全,而慕容雪如此了解她,所言肯定不会错,那么此时再折返肯定行不通。
白洛烟一想到若是东方湛与慕容月玉成了亲,哪怕东方湛真的不会做出那样这样的事来,她心中也依然有些醋意,必须要在成亲之前救出东方湛。
等等!
成亲之前?!
白洛烟突然站起身,带的小木凳子“砰”地翻倒在地,她冲着那两个还未想出头绪的人,蓦的一笑。
“听我说。”
“成亲前夕,黎国必然要准备大婚事宜。”白洛烟围着桌子缓步,自语分析着,“婚事这么近,他们肯定会手忙脚乱一些,而大婚前一日,黎宫内外都戒备心散,我们出其不意,扮作侍卫混进去,救他出来!”
“好!”慕容雪也站了起来“我熟悉地形,可以带你们进去。”话落,慕容雪又迟疑了一下,嬉笑着看向东方策。
“但是,我就只能带一个人进去,再多我就怕会被发现了。”
“嫌我笨手笨脚就直说!本王还不想去呢。”东方策忍不住反驳,身娇柔软怎么了,又不是打不过,不就是跑得慢了点吗?
白洛烟笑了笑,出言安抚东方策。
“那你在宫外接应我们。”这本来也是她的想法。
“成!”东方策应下。
“诶等等。”慕容雪突然想起来,对白洛烟道。
“我们救了你的情郎,国君肯定会发现,我们往哪里逃?”
白洛烟还未开口,一旁的东方策伸手指向了放在桌上的图纸。
“去俞国。”
俞国是黎国邻边的一个小国,同样地小物稀,这里土生土长的百姓很少,但因为这个小国地处在一个非常恰好的交界点,所以各国的人通往其他地方大多都会经过这里,俞国反而靠商行起了家,国库富的流金。
“在俞国的各国人都有,是个藏匿行踪的好地方。”东方策难得正经的说道,“若是我们能救出皇兄,逃到俞国在商议下一步,无论是回南梁还是去其他地方,都是不错的选择。”
白洛烟点头,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那就这么办,大婚前一晚混进黎宫,救出东方湛,去俞国。”
慕容雪一巴掌拍到东方策背上:“可以啊,没想到你也想的这么周全!”
“咳咳…”东方策措不及防差点被拍吐,赢弱地摆了摆手,咳了几声。
白洛烟端起茶盏递了过去,同时也递给了慕容雪一杯。
“那以茶代酒,祝我们此次可以马到成功!”
另一边慕容月一心想要拉拢东方湛,同时还要将自己的亲妹妹交付于他,自然不会让人怠慢了他。
她带东方湛回了黎宫,软禁起来,吃喝好酒侍奉,定下婚期的告示贴了满城,宫里更是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待到大婚这一日前夕,黎宫中张灯结彩,慕容月仿着南梁的习俗,处处挂满红绸,宫墙梁柱挂满了喜字。
听闻这是月玉公主自己的意思。
月上云梢时,两个穿着侍卫服饰的黑影跳过宫墙,一闪而过,走在夜巡队中的最后一个人疑惑的看了看宫墙,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然而他转身没走几步,脖颈一痛便没了直觉。
白洛烟在这侍卫落地前接住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和慕容雪对了个眼神,齐力将这个人拖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东方湛独自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杂书。
慕容月要他安然顺利的出席大婚,自是帮他疗伤。只是他的汤药之中有一些让人强身健体之余,也浑身无力的东西。别说提气上瓦,走一个时辰的路都会浑身虚汗。慕容月自然放心,也不派人时时在他面前盯着,就是不知这宫里的暗哨有多少。
书一页一页的翻过,突然听到窗外有些声响,东方湛放下书看过去,只见白洛烟身姿轻盈地翻了进来。
“阿湛!”
不知何时起,见到这人,他唇角便不自觉带了笑意:“烟儿。”
慕容雪从窗外抛进来了一个小药瓶,砸进东方湛怀里,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轻声道:
“我看你脚步虚浮,肯定吃了国君的软身散,别说那么多了,先吃了解药赶紧走。”
“对,先换上离开这里。”白洛烟拿出刚刚从那侍卫身上扒下的衣服递给东方湛。
东方湛点头应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转身便直接解开了衣衫。
那挺拔的腰身赤裸的腹肌出现在白洛烟面前时,她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不再眨眼,紧紧的盯着移不开目光。
一声轻笑唤回了白洛烟的思绪,一瞬间双颊飞上了绯红,顾不上其他,白洛烟连忙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身不再看,只是耳垂上鲜艳欲滴的赤红出卖了她。
待东方湛换上了侍卫的暗色衣衫,慕容雪便带着他们两人在宫中游走在一些偏僻的道路上。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他们一路扮作夜巡侍卫,也只遇上了两三波人,皆平安无事的度过。
直到月隐偏西,三人已行至宫门前,再穿过一条路便可安然走出宫门时。从宫中穿来一阵骚动。
自关押东方湛那个宫的方向,跑来一队带刀侍从,分散至各个宫门,以令牌传国君口谕,封闭宫门。
应是东方湛不见的事情被发现了。
三人垂首,混着一队侍卫中走向宫门,险而又险地,在宫门关闭前走了出去。
月落日出时,三人已坐上了宫外东方策前来接应他们的马车,顺着街道上的早市去往俞国的聚宝城。
黎宫中的慕容月一手挥开了近旁价值万金的百花珐琅瓷瓶,怒目瞪着跪在堂下的人。
“方才的话,你再给孤说一遍?”
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垂眸,头更低了,只是依然用温软如玉的嗓音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求长姐开恩,放过东方湛。”
慕容月一手紧握座下的凤椅扶手,目光微挑,薄唇轻吐二字。
“为何?”
月玉抬头,满眸的悲凉和不忍。
“月玉自知配不上他,他心中也已有心上人,月玉不忍拆散良配。更何况黎国势微,怎能与南梁抵抗?月玉不能看长姐如此……”
又一件上好的茶盏碎在月玉面前。
“不配?你怎知你配不上他?你是我黎国最尊贵的公主,他东方湛只是一介落败的将军!”
慕容月看着堂下的人,心中一阵钝痛。
“我黎国又怎会比不上那南梁?迟早有一日!我黎国的长戟,会插进南梁的皇宫里!”
“月玉啊月玉,你是孤最宠爱的妹妹,黎国最尊贵的公主,是长姐将你养的太好,让你的善良都用在了敌国人的身上。”慕容月有些寒心的说,她没有想到,她至亲的妹妹,竟对那个尚有过几面的男人生了恻隐之心。
月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是无法说动长姐的,但她知道,慕容月才是她最亲的人。她眼眶微红,一瞬便落了泪。
“长姐,你不要生气,月玉知道错了。”
慕容月平息下怒气,看着面前的姑娘,是在她身旁,从那么小的时候一点一点长大的。
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慕容雪的容貌一闪而过,慕容月愣了片刻。
“长姐……”
月玉的声音唤回了慕容月的思绪,抛开了不相干的人,她走近扶起了月玉,伸手替她拭干了泪。
“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食,然后睡一睡。”
至于东方湛,让她来处理就好了。
月玉知道无法再插手东方湛的事,便乖巧的告退回去了。
慕容月目送月玉远去,侧目看向身旁的心腹。
“查的怎么样了?”
心腹答道:“御园中找到了一名受伤的侍卫,外衫已被掳走,应该是乔装之后装作夜巡侍卫出了宫门的。”
慕容月料想也会是如此。
心腹想了想,问道:“国君可还要追下去?”
慕容月看向窗外,天际已泛白,城外的早市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心里有人,月玉若是与他成亲,只会受冷落,受委屈……”她淡淡道。
片刻,叹息。
“罢了,若是他再被俘,便斩了他的脑袋。”
“是。”心腹应下。
慕容月点头,转身离去,明黄的衣角拂过地面上的碎片,隐约的一句,“可惜了……”
隐没在日出的光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