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烟站在窗户旁,看着金乌西坠,一轮明月缓缓地从柳梢升起,而楼下的喧闹声渐渐想起。她的心中感慨万千,上一世她和她父亲一样一身正气,从来不进花天酒地的场所,然而这一世却因为各种原因在这里进进出出了多次,真的是世事无常。
房门被推开,东方湛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二重衣,坦领上衣露出了他纤长的脖子,让他显得更加的细瘦高挑,他的手上拿了一把金镶玉的折扇,扇子上微微晃动的珍珠更显示出他衣着的奢华。
白洛烟看着他这样的装扮,眼底里飘过几丝惊叹,但是想到他今天这样打扮的目的,心中又升起了几分不自然出来。
东方湛用手轻轻搭在面前少女的肩膀上,轻声笑道:“白洛烟,等下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演。”
白洛烟看东方湛这一身的打扮不知不觉就被迷了魂,此时他的这一声提醒像是闷雷在她耳边炸响一般,她赶忙与东方湛拉开了距离,掩饰性地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
今天她要和东方湛去百花楼里面查探情况,因为根据东方湛手下暗卫发来的调查,自从百花楼里面来了一位艺名是芸魁的花魁,生意就忽然变好了。据说她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一年中只有固定的几天才会见人,其他时候都是闭门不接客的。
楼梯上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敲响了,一个刻意被压的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口喊道:“公子,你要叫的安如姑娘来了。”
说完就把一个身形纤长的姑娘给推了进来,随后迅速转身把门带上就想离开,谁知道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猛然拽住了老鸨的衣服。
“啊--”老鸨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以后缓慢地回头,勉强地笑道:“这位公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妈妈,我记得我一开始跟你的吩咐是要把你们楼里的那位芸魁姑娘给请过来的吧?”东方湛站在门口问她,他瞳孔漆黑,面无表情地看人的时候真的非常让人感觉到畏惧,老鸨情不自禁地战栗了一下。
白洛烟今天扮演的是东方湛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所以只是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也是简单地用一根头绳扎起来了而已。
她拉着老鸨肥硕的胳膊半请半拖地把她往房间里面拉,便轻声地絮絮叨叨道:“这位妈妈,我家主子因为太过于嫌弃家中的正房了,但是因为她又是一个母老虎,所以别让她知道,什么事都进我们包厢再说吧。”
将老鸨拉到座位上以后,她把门给关上并栓了锁。
房间里面现在有了四个人,老鸨坐在右边东方湛坐在圆桌子的左边,而那位被找来的安如姑娘和白洛烟一样站在桌子旁边等着他们两人的吩咐。
其实东方湛并不是真正地对于老鸨没有找来芸魁而生气,而是要借此机会在她的口袋里面当一包扎破了的粼粉,那层粼粉是透明的,但是和上另外一种粉末的时候就会显示出来印子,是一个追踪人的绝佳道具。
方才白洛烟拉她进来的时候已经偷偷地扎破了她的上衣口袋并且将那包粼粉给不动声色地给放了进去,现在同她闲聊只是不让她怀疑自己刚才拉她的手的动力。
老鸨磨磨唧唧地和东方湛讲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因为东方湛的打扮看起来非富即贵,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这半个月来因为花满楼的重新整顿开业,百花楼的客源少了一半,因此像东方湛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儿便成了她重点讨好的对象。
等老鸨心满意足地出门后,东方湛和白洛烟相互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计划得逞后的得意。
“公子。”身后传来了安如姑娘怯生生的声音,老鸨刚才唾沫横飞地跟东方湛讲了好一通安如姑娘的好话,说什么她也是花满楼的台柱子之一,仅仅是比芸魁逊色一点而已。
白洛烟看着安如的长相,觉得她仅仅是比较清新自然而已,要说是好看,也是相较那些普通的良家女子而已,宫里面随便拉出一个宫女都比她来的好看。
安如姑娘开始闷声脱衣服,她刚才一直在观察白洛烟和东方湛两个人的互动,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并不像是普通的公子和丫鬟,倒像是一对夫妻一样非常有默契。想到有些人到青楼来就是为了寻求刺激,三个人一起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就并没有避开白洛烟,大大方方地在他们两的面前解起了衣服。
“姑娘,你这是干嘛?”白洛烟飞快上前将她的手按住。
“公子花了钱包下了妾身,妾身便一定会让公子满意的。”安如眉宇间笼罩的是淡淡的哀愁,白洛烟可以明确地知道此时她讲的是违心话,哪有人是真正愿意当一个青楼女子呢?
“今天我们来,不是为了嫖你的。”东方湛看到她的神色不对头,便出言安慰道。
白洛烟拉着她坐在凳子上,问道:“问下你们百花楼的那个芸魁姑娘是不是住在百花楼的顶楼?”
安如点了点头,这是百花楼里面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有没有通道可以上去呢?我家公子已经仰慕她很久了。”白洛烟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这个我不知道,妈妈一直不允许我们上到百花楼的顶楼去,违者要被处鞭刑。”
“但是我住在芸魁姐姐住处的下一层,没有看到直接通向她居所的楼梯。”安如姑娘如实地讲道,她的性格一直很温顺,不会得罪客人,所以尽管长相上没有多么的惊艳,但是还是深受老顾客的喜欢,才会有了今天在百花楼的地位。
白洛烟捂住嘴,掩盖住嘴边勾起的笑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百花楼的顶楼其实是有暗道的。
圆桌上摆的沙漏已经漏了一大半,然而夜晚的百花楼却是香喷金猊,帘上银钩。象板轻敲,琼杯满酌,艳曲低讴。楼下的淫词艳语混着香甜的脂粉之气幽幽地传了上来,熏得白洛烟连打了几个喷嚏。
东方湛方才出去查看情况,留下了白洛烟和安如姑娘在屋子里面。白洛烟白日因为制定计划操劳了一天,此时已经非常地昏昏欲睡了,倒是安如姑娘因为自身性质的原因,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现在还神采奕奕地坐在桌前。
窗前骤然响起了一阵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白洛烟以前也学过吹笛,她情不自禁地暗自赞叹起了那女子技艺之高超。
但是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曲中暗含的肃杀之气越来越脱之欲出,让她明白这个笛声里面是夹杂着杀气的,吹笛子的人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没有内力的人听到了这个笛子声,便会有头晕目眩之感。
安如姑娘已经皱起了眉头,软软地伏在了桌面上,有气无力道:“我……我有些头昏。”
白洛烟知道她若是再听下去恐怕真的会对身体有实质性的伤害,便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安如姑娘,我帮你揉揉太阳穴吧。”
安如不疑有他,便把头靠过去,白洛烟冷声说:“抱歉了。”随后一手刀劈晕了她,把她扶着放在床榻之上,拉上帘子,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她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到了百花楼的楼顶。
屋顶之上早已有一人负手而立,袖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杆挺得却比百花楼的柱子还直。白洛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走向东方湛。
百花楼其实是由四栋楼连接起来的一体的建筑。这四栋楼围成了一个“口”字,而东方湛此时就凝视着东面顶楼的某一个窗口。白洛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这显然是一个女子的房间,红烛摇曳,在纸窗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白洛烟和东方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确定笛声是从那扇扇窗户里面发出来的。曲中暗含的肃杀之气越来越脱之欲出,两人对视了一眼,提气悄无声息地向那盏窗户掠去。几步之遥的距离,两人还未到窗前,烛光却猛然熄灭,笛声还依然在耳边萦绕。
白洛烟扬声道:“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何故对我们抱有敌意?”
笛声未歇,并无人回答。东方湛低声对白洛烟讲:“人已不在屋内了。”
屋内之人在眨眼之间一掌熄了烛火,瞬间移出了屋子,现在应该在百里之外,听到的笛声应该是她通过内力传过来的。笛声中气十足,杀意却愈来愈高涨,倘若是毫无武功根底的人听此曲,心肺早已经被此所伤。
白洛烟心头一凛,若是如此,这名女子的武功绝对是凌驾于自己之上,至于和东方湛对比,恐怕是两人可以平分秋色了。
“追吗?”东方湛看着对面黑洞洞的窗户,看向白洛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