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江挽舟的声音冷得入了骨。
陆昭九刚怔住脚步,剑抵在她的喉头。
“你做什么?”陆昭九心虚,顺着缝隙往里面偷瞥,“凶什么凶,不让进去就不进去,我还不稀罕呢。”
江挽舟伸手把她一张脸盖了过去,直接叫若善送客,陆昭九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强行往里面钻,被拉住胳膊推了出去。
“公主殿下若是还想好好留在江府,就不要再踏进这帘帐半步。”
陆昭九第一次看见江挽舟这么凶,被赶出去以后,脸色不知觉间沉了下来。不知道江挽舟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等逮着机会,她一定要进去好好瞧瞧。她辞了若善自己往回走去,拐了几道弯发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目光一闪,陆昭九从长廊拐过去的瞬间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你是谁?”看见华阳,她眉心动了动,还是假装不认识。
华阳是那牵狗的小厮,她从长安市的闹市区捡回来的人。她不知道他突然来找自己做什么……不应该被认出来才对。她正思索着,华阳已经跪了下去。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你赶紧起来!”陆昭九被他吓了一跳,马上要把他拉起来,心里又有点气。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原是书香世家的嫡子,当年被她从棍棒下面就下来带回江府,也没给她磕过头行过礼,怎的现在就愿意同一个不认识的傻公主下跪?
华阳不起,“奴才有一事相求,求公主出手相助。”
“你说。”华阳不肯起,陆昭九也扶不下来。她蹲下身去,和他平视着听他说。
“小的才到将军身边服侍,今天才知将军定下的规矩,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房间。方才成景侍卫不在府上,我没能牵住手上的绳子,让狗闯了进去捣了乱……”
“你想让我帮你求情?”陆昭九会意问他。
华阳颔首,“我人微言轻,将军肯定不会听我的话。如果公主愿意劝说将军,今后华阳的命便是公主的。小的不求将军能放过小九,只希望能让我承担这次的失误就行。”
这些日子他在府上也有所耳闻,江挽舟冷漠无情,唯独对这位宫里来的公主不一般。如果是她开口,结果应该会不一样。
陆昭九错愕,甩了甩袖,潇洒的笑着,“为了一条狗,你就要把命换给我,这样值呀?”
“值。小九是恩人托付,华阳愿以命换命。”华阳双手扶地,颔首磕头,“求公主殿下。”
陆昭九伸手,挡在了地上。见华阳抬头看她,她撇眉道,“起来吧,我应了你就是,小九不会有事,你跟我来一趟。”
陆昭九把他引去了房间,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她迅速写了一封信,放在一个锦囊里,又摘下玉镯搁进去。还好这几日江徐氏没有亏待她,为了把表面功夫做得漂亮,特意让人送了这些小玩意儿和衣裳过来,不然她真得去江挽舟那里偷东西了。
她把锦囊交给了华阳,“我不要你的命,你帮我把这个送去李府亲手交给李府公子,我们就两清。”
她正愁找谁去送这封信,华阳就正好送上门来了。他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
华阳接下锦囊就去了,陆昭九特意去了一趟浮春院,本来想见江挽舟没见着,撞见了牵绳遛狗的成景。
几日不见,小九圆润了几圈。陆昭九把它抱了起来,举在自己面前,“这不是刚才的罪魁祸首?”
“嗯。”成景点点头,“是不是很帅气?我养的像我!”
他养的?她养的好吗?
陆昭九看了看小九圆润的脸,“你将军脾气这么差,没说怎么罚它吗?”
“没有的事,将军可爱惜小九了,才让沈大夫来看过,担心他在屋子里把自己撞伤了。”成景晃了晃手上的骨头,“将军刚才叮嘱我记得去买最新鲜的骨头煮来喂它,说要补补身体。”
陆昭九目瞪口呆,怯生生的笑了笑。从浮生院离开的的路上,满脑子都是疑云,既然江挽舟养了小九,应该知道它是自己的狗才对,又怎么会对他这么好?难不成是想养胖了吃狗肉?
该不会连自己剩下的小奶狗都要吃干抹净吧?
陆昭九想不出个名堂也就不想了,反正江挽舟这人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总不会是因为喜欢她才养了她的狗。
翌日晌午,江府外浩浩荡荡排满了几辆马车和一众小厮,陆昭九不想见着江穆和江徐氏,特意等着他们都上了马车才出去。却不承想,躲过了大的,没能躲过小的。
白馥离几乎是迎面走上来,她穿着一身白衣,弱柳扶风的模样,不像是去赏花,倒像是要去葬花。
白馥离羸弱的身子盈盈款款,在她身前稍一行礼,“见过扶柳公主。”
“不见了,没空搭理你。”陆昭九摆摆手就要走,听见女人的声音又停了下来。
“还以为公主殿下要多待一些时日才回宫,你伤得这么重,脸色还未恢复三分,现在回宫不碍事吗?”
听出白馥离话里这藏得深的幸灾乐祸,陆昭九住了脚,“不劳白姑娘挂在心上了,本宫的伤自有将军操心着,你要是当真医术高明,不如先把自己说话有气无力的毛病给治了。对了,我没打算回宫,只是去凑个热闹赏赏花。”
“是馥离冒犯了。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自然不需要我一个卑微的女子治病。”白馥离手上托着入宫备着的药箱,垂着头,看着委屈得不得了。陆昭九都没话说了,这女人表面功夫真是做得一绝,抱着个药箱可怜兮兮的,连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怜爱一番了。
“你是不太配。”陆昭九拨了拨她的药箱带子,“不过你带着这玩意儿是想做什么啊?你也要入宫?”
“夫人身体不大好,需要我时时在身边照料。”
“宫中御医无数,你是觉得自己医术比他们高明,还是当去赶集吗?什么人都去得?”陆昭九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没留半天情面。
她抓着那条带子,猛一用力,把白馥离手上的箱子往下拖。刚得逞,一只手伸过来接住了药箱,抓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她扭过头,江挽舟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
“欺负弱小啊,这不是显而易见。”陆昭九耸耸肩。
江挽舟把药箱递给成景拿着,质问陆昭九,“她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为难她?”
“她先欺负我了,你没看……”
“我从你出来一直看着。”江挽舟冷冷丢下一句话,带着白馥离先上了马车。本来白馥离是要去江徐氏那车,看见她被江挽舟带走,陆昭九跺了跺脚,心里不是滋味。
这个瞎子,渣男!
白馥离当初是怎么欺负她的,他明明就没看到!
陆昭九气了也醋了,从江挽舟马车旁经过,直直朝着后面的空马车去了。
快要启程,也不见陆昭九的身影,江挽舟坐在马车上睁开半阖的眼,掀开帘子,江府大门口早没了陆昭九的影。
这傻子,去哪里了。
“将军找公主呐?”成景坐在外面笑呵呵的,“公主去后面的马车了。”
“没有。”江挽舟冷着脸放下帘子,“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