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是谢渊安亲手送来,不可能是在江府外被人动了手脚。送药的人是若善,也不可能是他。
排除下来,就肯定是熬药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可江府的厨房有整整十余人,从打杂的、送菜的、到大厨……还不算上传膳的婢女。
往海了去说,就算不是厨房的人,想要混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想要找凶手,难于登天。
罢了,不找了。
就算费尽心力找到又能怎样,太后想要再安插一个新的眼线给她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生在虎丛,她只能自己放机灵一点。
赶在江挽舟下朝前处理了枯死的榕树盆景,后面几天的药,陆昭九都一如既往倒掉了。
江府还算是安宁,没出什么岔子,唯一的变动就是偏殿的书房被人拆掉了,书被搬得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样子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有了活血化瘀的良药,她身上的伤七八日时间就好得差不多,眼见就要到大婚的日子,她寻了个机会,借着去术药阁找谢渊安拿药,想去一趟宋府。
顺便也去找老秃驴把欠的一千五百两黄金要回来。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钱还是放在自己比较踏实。老秃驴这么精的老狐狸,指不定在他那儿放上一段时间就被占为己有了。
出门前,她特意去厨房做了一些糕点用食盒装起来带出去,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江挽舟。
“你不是去术药阁,怎么还带上食盒了?路上饿?”
陆昭九把手背在身后,藏着食盒,笑得很心虚,“送给谢大夫的,麻烦他这么长一段时间内,也得好好答谢不是?”
江挽舟轻嗤,敲诈了三千两黄金,还答谢个啥?该答谢的,他都用钱答谢了。
“早些回来,夜里不安全。”
“好嘞!”生怕江挽舟生疑,陆昭九脚下抹油的就跑了。什么夜里不安全,江府才不安全,天天有人想着给她下毒,她验毒的银簪都快废了。
至于这些糕点……老秃驴才没有机会吃,是她给宋溪止准备的好东西。
宋府因为她才被牵连进来,成为太后和皇帝两派之争的牺牲品,她不能坐视不理。眼下还没有任何苗头出现,她能做的,就是提醒他们。
宋太傅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几十年,肯定不是个不会算计的人,宋溪止也不傻,他们应该能明白她的提醒,防备着太后。
陆昭九果然没猜错,老秃驴当真不想认账,不肯把钱交给她。她威胁要把他秃头的事情说出去,他才老老实实认了帐。
谢渊安虽然秃了好些年了,可出门向来都戴着帽子,知道他秃头的人还真不多。陆昭九早些年就喜欢用秃头的事情威胁他,百试不爽。
身上携带这么多黄金不安全,她想想,让他给自己写了一张保管书,签字画押。
一手拿着纸,一手提着食盒,陆昭九美滋滋的往外走时,撞上了一道人墙。
小厮急急忙忙从外面赶进来,道歉后见自己撞的人是陆昭九,脚步停了一下。
“清风?”陆昭九喊了他一声,见当真是他,脸上有悦色。她正打算去宋府,就遇上了宋溪止的贴身小厮,还真是凑了巧,“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家公子的身体不是已经大好了?”
她听谢渊安说起过,他打包票的事情不会有错。
“不是我家公子。”清风擦了把汗,“是我家夫人要生产了,请来的稳婆说夫人难产,情况危急。城里去了好几个大夫,也束手无策。”
他们也是实在没辙了,才想到来请谢渊安。
毕竟让他看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当朝民风保守,女子生产这种事……城里不少寻常的老大夫都不愿意接这活,担心染了晦气。
又何况是鬼医谢渊安。
他也是抱着一试的态度,来请请看。
“我帮你。”
陆昭九二话没说,过去拉住了谢渊安,“老秃驴,赶快去宋府,宋太傅的夫人难产。”
被拉着往外走了两步,谢渊安就停了下来,甩开她的手摆着脸色,“你当我什么病都治?为了你,我最近尊严都快没了。”
他被称为鬼医,就是因为有一个行医的原则,只治别人治不好的病、只救别人救不活的命。之前为了陆昭九去给宋溪止退烧就算了,这回怎么连女子生产都找起他来了。
陆昭九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一尸两命又事关宋府的事情,她不敢耽搁。
把那张还热乎着,连墨都没干的保管书撕成两半塞到谢渊安手上,她好声好气的哄着,“盖世神医谢大夫,这回算是我欠你的,您赶紧去吧。”
“你还真把宋府的小公子记心上了?小心江挽舟的醋坛子打翻了把江府给淹了。”
揶揄归揶揄,谢渊安动作很快,提起药箱就跟着清风走了。目送两人乘着马车远去以后,她擦了一把汗,这才想起,她还没上车呢!
本来打算坐宋府的顺风车过去的,现在又只能硬生生走过去了,还得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还好宋府就在东城门不远的位置,离东市格外近,走过去也费不了太长的时间。
临近宋府,陆昭九还没走近就看见一辆十六人的马车停在外面,马车是用金丝楠乌木和最好的锦缎制成,两边的挂灯里悬着两颗夜明珠,连马都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
这排场,也忒大了点。
别说江府和李府,就是她陆家最鼎盛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奢侈过。
一旁围满了凑热闹的人,又很快被紧随其后的侍卫赶走了,陆昭九正在想是谁这么大的排场,帘子一掀,一个女子从上面走了下来。
看着三寸金莲上肥厚的身体,她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临月了。
临月下马后,几个老御医跟着赶了下来,手里拿着鞭子,厉声呵斥,“还不赶紧滚进去!别磨磨唧唧的,要是耽误了宋府的大事,没能把夫人和孩子救下来,本宫就要你们陪葬!”
临月力气不小,一鞭子实实的打在地上,扬起一阵惊尘。几个老御医哪敢怠慢,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赶。
把这些还算有威望的御医当牲畜一样赶着走,也只有临月才做得出来了。陆昭九轻嗤笑了一声,还没出声,临月的眼神已经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