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送给公主的大礼带上来。”太后拍了拍手,外面的人把一个手脚绑起来的宫女抬着丢了进来,砸下去的声音听着陆昭九都肉疼。
那宫女不知道在皇宫已经受了什么折磨,手脚被绳子磨得血肉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红肿着,脸也肿得厉害。丑得连本来的样子都看不清楚了。
陆昭九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外面还守着人,这阵仗委实大了一些。
太后也忒瞧得起她了,她一个重伤未愈的弱女子,哪能逃得过她的五指山,就算她一个人亲自下马,她也不一定能够抵抗得了。
“母后这是要做什么?”陆昭九唇角抽动,问了一句。
太后面色从容,脸上刻薄的笑带着几分狠劲,“将军特地为了你罢朝不去,在百官之中大肆传开你在慈安殿受伤的事情,要的不就是这么个结果。他既然要,本宫现在就给你,这就是在宫中打伤你的宫女,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任凭处置。”
陆昭九惊了惊,她怎么都没想到,江挽舟竟然还为了她罢朝不去。她一心以为他今日留在府上只是为了寻找碎玉令,还没往更深的地方去想,也不敢往这上面去想。
陆昭九看了一眼那宫女……
眼生得很,她根本没见过!
归根究底,太后就是想用这个替罪羔羊来堵住自己和朝廷百官的嘴,也让江挽舟无话可说。
她在慈安殿受伤,江挽舟想要一个解释,太后就亲自从皇宫不辞辛劳的赶来给她一个结果。对她这般重视,就冲这股劲,陆昭九自己都得感动了。
她愣怔着还没开口,便听太后说道,“公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下贱的宫女?”
陆昭九脸僵着,低下头,那个宫女求助的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乞求。她的命都交到了她手中,她怕她是应当的,可陆昭九没打算理会她,目光冷漠的从她身上扫过就不再看她。
既然太后想要演这一出戏,她就让她完完整整的演完。这个宫女已经被选中,就算她不想为难她,等她回了皇宫,也是死路一条。
太后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怎么可能留下她的命?况且退远了说,这个老妖婆手下的人,又能有几个是好人?他们哪个没有趁着云扶柳装痴傻的时候狠狠欺负过她?
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
见陆昭九没说话,太后只以为她被吓着了,冷笑一声,“人是哀家宫里的人,她犯了错哀家也难辞其咎。既然公主殿下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就由哀家亲自处理。陈嬷嬷……”
“奴婢在。”
“按宫中律例,对主子不敬,应当如何处置?”
“应当斩去双手,发配边疆。”陈嬷嬷脸上带着阴冷的笑,看着那宫女的目光没有丝毫怜惜。
陆昭九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寒。好歹那个宫女也是她的替罪羔羊,死也是为了她死,陈嬷嬷脸上既无恐惧,也无愧疚,坦然之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恐怕这种事情在后宫之中,早已经司空见惯!
太后面上只有嫌恶,“不分尊卑,对主子动手,又当如何处置?”
“回禀娘娘,理应当众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太后这才勉强看了那宫女一眼,目光冷漠的神色,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看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看在公主心善的份上,就给她一个恩典。手就不用砍了,就在这里,乱棍打死吧。”
她的话轻轻的,没带任何语气。正是这份轻薄,让陆昭九眉头皱得愈发的深。
草菅人命!
莫过于此。
陆昭九还没开口,陈嬷嬷身后的宦官早已经准备好了棍棒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提前有备而来。乱棍落下的时候,只听到棍子重击在肉和骨头上的声音还有宫女撕心裂肺得惨叫。
她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棍子落下,一棍一棍的挨着。
棍子打下去的时候,陆昭九心口也跟着突突的跳动。她不想管这宫女的事情,本能还是让她喊出了声。
“住手!”
她确定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这些人相似压根没有听到一样,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继续。被打的宫女很快没了声,一双眼睛空洞的瞪大了,盯着眼前的空白,她手脚尽量蜷缩在一起,在棍棒下面还是没有任何保护作用。
“我让你们停下来,你们没听见?”陆昭九双手猛地捏成了拳头,身上透着一股寒气。
她说话的时候,只有太后看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到她身上时,太后目光突然摄住。这段日子的折腾下,陆昭九早已经瘦骨嶙峋,衣裳穿在身上更像是披了一件衣裳的稻草人。
她分明瘦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浑身渗透出的气势却令人不自禁的望而生怯,心口一阵寒颤。那种感觉就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太后透过她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些人根本不把她的话听进耳中,一棍子砸在宫女头上的时候,房中一声巨响,陆昭九砸了床边的药碗。溅起的碎片从她手腕上滑过,鲜血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流,一直滴到了地上。
满屋的宫女宦官这才停下来看向了她。
陆昭九眼底是一汪深邃得不见底的寒潭,她目光从房中众人身上环视扫过,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
“母后不是来给儿臣送礼物的?怎么这礼物,还轮不到我自己来做主了?”
太后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警惕,之前对她谨慎三分只是因为她有江挽舟的庇佑,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因为她这个人。陆昭九第一次让她觉得,没这么好对付。
原本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像是褪去了根,脱胎换骨了似的。
“你想怎么处置?”太后问。
“处置?”陆昭九笑了一声,目光突然落到了陈嬷嬷身上。被她这么看了一眼,陈嬷嬷心里突然一阵寒怯,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从母后来这里开始,就是母后一个人在做主说话,儿臣什么时候认同过……伤我的人就是这个宫女?”陆昭九凝视着太后,眼底的狠劲,和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恨意,既是云扶柳的,也是她陆昭九的,“母后今日究竟是来给儿臣送礼,还是示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