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后娘娘过些时日想要趁着出城狩猎的机会给临月公主挑选夫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要倒霉,摊上这样一个女人。”
“你可别说,长安城中还有不少的人排着队等着来做这个冤大头。丑点脾气差点怎么了,只要娶了她,可是有寻常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
“嘘,我说你俩声音还是小点,要是被临月公主的人听了去,这就是杀头的死罪。”
听着外面絮絮叨叨的声音由远及近,陆昭九竖着耳朵,连忙忍着一口气,从软塌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把白粥倒进花瓶里,然后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几个小宫女走进来,看见她这幅模样,笑着踢了两脚,“看来药性挺猛的,这么快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真是个可怜人,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太后。”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就凭她这个出身,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命。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好下场,谁不知道当年梁妃和太后争皇后之位的时候闹得有多厉害。”
几人说着,把碗拿走,然后重新锁上了门。
听见脚步声远了,陆昭九才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还好那个陈嬷嬷没来,不然她真得死在这里了。
江挽舟从醒来便开始练字,身上披着外衣,站在窗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遒劲的笔力下,“陆”字像是写活了一般,跃然纸上。
“外面情况如何?”江挽舟蘸了蘸墨,一只手扶着袖子。他风寒未愈,脸色枯黄,不时咳嗽两声,身形却岿然不动的屹立在桌前,笔力未有丝毫不足。
“已经将公主殿下失踪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传到太后耳边。”见他咳得厉害的时候,墨都染透了整张纸,若善不禁劝了一句,“将军还是应该爱惜身体,虽然公主未归,可一切尽在将军盘算中,总能将她带回来。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每每心情烦躁不安之时,江挽舟总会练字。
他捂着胸口,缓下来后又若无其事的揭开弄脏的宣纸,继续提笔,“无碍。”
若善站在一旁看着,目光落在“陆”字收尾的一笔,念道,“将军心乱了。”
他上一次把这一笔写岔,还是陆府出事的几日。从陆昭九入府后,逐渐已经好转。
见江挽舟不说话,若善看着他,贸然一问,“将军可是喜欢上了扶柳公主?”
他问话的时候,江挽舟笔下忽然一颤,快要收笔的一个字好端端的毁了。
“虽然属下不了解夫人,可这些年有所耳闻,也偶然碰到过几次。扶柳公主和夫人年纪相仿,就言行举止而论,起码有八九分的相似,若不是那张脸几乎像是同一个人,将军会喜欢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江挽舟盯着笔尖的陆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上面重重斑驳的一笔像是在提醒他,他变了心,改了意,竟然忘了自己的初心被一个小丫头险些掳去了心智。要不是若善提醒,他自己都险些没能察觉。
他罢了笔,把眼前的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不喜欢。”
他丢下一句话往外走去,正巧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丢了魂似的往里面跑,正好撞了上来。他看了一眼,皱眉,“春月,你怎么回来了?”
“啊,是将军。”春月抬头,这才看见是江挽舟,连忙扶正了松开的发簪,跪下去,“是二小姐命奴婢回来了,她让奴婢回来传个话。”
“传什么?”看着和江无晴一样没规没矩,一急起来手忙脚乱毫无分寸的婢女,江挽舟的眉头就不自觉的往下压。他出征的时候江无晴还在府上说替她照顾好嫂子,结果等他回来,这人早已经拍拍屁股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他细打听,才知道去了山里找容尘,美其名曰调养身体,实际不知道把人好好一个神医压榨成了什么模样。
这么远的路,她平日都吼着喊着说难跑,九头牛都拉不去,这次不知道怎么自己就主动跑去了。
春月匆忙的吸了几口气,调理了嗓子,“二小姐听说了将军赐婚的事情,说她等收拾好了行李就马上回来。”
江无晴喜欢这个哥哥得很,从小到大巴不得不离脚的粘着,上一回江挽舟娶妻,她嫉妒兮兮的,没少难为陆昭九。这一次回来,怕是又没安什么好心。
江挽舟眉头一沉,“那你回去传个话,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别回来了,要是缺钱了我让人给她送过去。”
春月愣着没做声,不知道该应什么,她看看江挽舟,又看看若善。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从她面前大步走了。
一切不出江挽舟所料,第二日一早太后便让人传了口谕,请他去一趟慈安殿。他慢慢洗了个药浴,等药熬好服下,捱到了下朝的时候才拉着李赋言一同前去。
快到了慈安殿,李赋言还在打退堂鼓,“本官先说好,去见太后我可不会帮着你说什么话,你知道我向来不参与你们这些党派之争,你别把我拖下水。”
“御史大人放心,你跟着我只需站在一旁听着就行,我知道该说什么。”江挽舟道。
“最好如此,我和扶柳公主也没什么交情,不想为了帮别人莫名其妙把自己给害了。”
江挽舟多看他两眼,“之前大人不是还帮着她糊弄我来着?”
李赋言摸着胡须,侃侃笑了两声混过去了。
“既然大人不愿,我也不强求大人,你一会儿只要站在一旁做个见证便是。”若是只有江挽舟一个人去,太后肯定不会放人,必须让朝中其他官员涉入,她才有可能被迫松口。
思来想去,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赋言。
况且,等已经进了慈安殿,要不要帮着说话,就由不得他了。
太后等候多时,看见跟在江挽舟身后的人,脸色猛的沉了下去。
刚踏入慈安殿,江挽舟脚步忽然极快,急忙忙的走了进去,“微臣参见太后。”
“不必多礼,随意一些便是。哀家找你来主要是有一事想要说。”太后抬眼看着江挽舟,眼底蓄含着深邃的暗光。陆昭九失踪,他肯定不难猜到她在自己手中,他特意去官府报案,把事情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而不是直接上门来找她讨要人,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