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你还记得爹爹曾经告诉过你的吗?世界那么残酷,你一个人的善良很吃亏的。所以,心一定要坚强才行啊。”离莫轻轻的安慰着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心凉。
“爹爹一直想你可以找到自己的亲人,或许就可以开心快乐,女皇也是担心你,关心则乱罢了,你不要怪她啊。”
萧染夕手劲愈发的大了,把离莫的衣襟抓出了一道道皱褶。
她是有些怨皇姨,却也达不到恨的程度。有时候在问自己,到底知道了身世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吗?当初一团问号的时候她也活的简单快乐不是吗?如今……恐怕她没有机会再跟自己的爱人一起生活了。
她还记得,那次清水寺许愿,她许愿三次皆被佛祖驳回,最后是墨寂遥霸道的说:“无论艰辛,不计代价,以我此生,佑我所爱。”
阿遥,你实现了自己的誓言,我现在的确是平安富贵了,但是,我却不开心,我甚至怀念那些虽然艰苦却能和你相依的日子。
“小夕,你的手,为什么要握紧权力?”离莫突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等萧染夕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权力是为了让你有更大的能力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一时的隐忍并不能代表永恒。小夕,为什么要拒绝呢?你是注定要站在那个权力顶端的人,到那时,你想要做什么还有谁敢拦你?所有人都看你的脸色行事,谁敢伤害你在乎的人,那就杀掉好了!”
“小夕,且忍耐,且从容。适时的妥协退让并不是懦弱,而是隐忍锋芒,一击致命!”
“小夕,记得爹爹的话,记得啊。”离莫微笑着,吐出了对他来说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话。
萧染夕日后回想起来,当时爹爹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那样的坚决而勇敢,还带着淡薄的悲伤和绝望。
“爹爹……”萧染夕低声唤着他,离莫也紧紧的抱着萧染夕,眼眶微微湿润了。
小夕,能陪你十几年,做你的爹爹,我真的很幸福。
陪着萧染夕直到深夜,离莫亲眼看着她睡下才走出了宫殿。
翌日,萧染夕起床后独自吃着早餐,毫无滋味。
孤月被带走了,孤辰也不在,爹爹还没醒,突然之间,世界好像寂静了不少。四周都是人,萧染夕还是有孤独的感觉。
那些人都不是来照顾她的,而是皇姨的御林军,专门来看着她的。
当初,寂王府也曾经被御林军围困,阿遥当时的心情应当跟她差不了多少吧?
表面上的一片平和怎么也掩盖不了内心的伤痛啊!
日上三竿,离莫还没有来,萧染夕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才慌忙的跑去离莫的房间。
屋内一片血红之色,让萧染夕有些眼晕。她慌忙跑到床边,离莫闭着眼睛,唇角上挑,似乎还在睡着,可周围让人心悸的红色压的萧染夕难受。
颜色的示警从来没有出过错,莫非……
萧染夕突然一把把被子掀开,离莫的心口位置刺着一枚精巧的匕首。
血已经干涸,尸体已然冰凉。
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他是自杀的。
萧染夕呆滞了,失了所有语言。
她是在梦里吗?
爹爹怎么浑身冰凉了呢?
这把刀是假的吧?爹爹是逗她玩的吧?
一定是逗她的,对不对!
明明昨天他还抱着她,劝导着她,怎么到今天一切都变了呢?
试探性的碰了碰离莫,触手一片冰凉,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萧染夕伸出手去,抱着他,像爹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然后她看到了他枕边的一张信纸。
那是爹爹留给她的遗书。
“小夕,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别难过,爹爹教过你很多次要坚强。爹爹本来就是复生的鬼,也该到离去的时候了。记得爹爹的话,不要恨女皇,努力的让自己变强,爹爹相信小夕会幸福的。”
最后的落款,萧离莫。
他终于又加上了这个姓,在死的时候,他终于又做回了她熟悉的萧离莫。
她知道,皇姨一直不喜欢他,认为他是她的污点,尤其是这次的事件,皇姨又不满他什么了吗?那他就打算这么一死了之来成全她吗?
莲华宫里的消息很快就有人传给了萧锦诺,当女皇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萧染夕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现在萧染夕身上的颜色是压抑的暗色,透露着浓烈的悲伤。
她抱着离莫的上半身,好似他还活着一般,亲昵的贴着他的脸颊,喃喃自语:“爹爹,难道你不觉得你做的很过分吗?明明要我学会坚强,你却就这么放弃了生命。”
慢慢抬头凝视着他,萧染夕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慢慢的,她陷入了那场揪心的回忆。
“那年冬天,你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力量看我一眼,我跪在床边,哭的像个傻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就这么去了,我向上天祈求,不要带走你,还是阻止不了,那天的天空都是灰白色的,我看到的永远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可在不久前,你回来了,让我觉得这是一场梦,我费了这么大功夫要救你,我觉得我又有人爱了,又可以在你怀里撒娇了,可是……”
“你为什么又要离我而去!”萧染夕突然拔高了一个音节,疑似质问:“你真的,那么讨厌这个世界,连带着我也讨厌了吗?为什么……你让我尝过亲人离世的痛苦,又给我失而复得的喜悦,现在却要以一具冰冷的尸体泼我一盆冷水!难道你还要我再哭成傻子吗!你这么喜欢玩弄我的感情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别想再赚我的眼泪了!你给我醒过来啊,醒过来啊!醒过来告诉我,这次也是逗我玩的……你的小夕还没有长大啊……你真的舍得丢下她吗……”
萧染夕或许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哭成了泪人,那颗颗眼泪如同水晶一般,落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