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诺听见自己在笑,身体在飞舞和旋转。
“时飞,你慢点。”她说:“我会踩着你的脚。”
林时飞眼眶湿润:“没想到还能听你叫我一声时飞。”
自从他们分开,他不敢接收她的任何消息,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她。
特别是母亲病危那一年,怕看不到他娶妻生子,他仓促和杨慧结婚之后,他那颗曾经滚烫的心,一下子就被打入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而那个牢笼,名为婚姻。
“你想听,我还可以叫啊。”夏诺笑着说。
肖海军他们,她也是这么叫着的。
此生无缘,做朋友……
恐怕也是一种奢侈。
夏诺有点醉,但是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他与官浩和肖海军他们毕竟是不同的。
她悄悄的叹了口气。
林时飞贪婪的看着她娇俏的面容,眼神交汇处,夏诺坦然,他溢出一声苦笑。
光影穿梭中,他低低的说道:“那时候我家条件不好,我甚至不敢谈恋爱。谈恋爱是要掏钱的,而我只是一个方便面,馅儿饼果腹的穷学生。当我得到你的青睐时,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夏诺也陷入回忆里。
春光明朗,他们系组织踢毽子比赛。
一大群人围成了一个圈,熙熙攘攘,笑笑闹闹,青春扑鼻而来。
那么多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粉白色衬衫的林时飞。
那么干净,像一株开花的杏树,恬静安然。
只一眼,她就离不开视线。
无法抗拒。
林时飞眼中泪光盈盈,似乎也想到了那人群中的一瞥。
“我遇到你的时候,什么都不能给你。当我有能力给你一切的时候,你却再也不会属于我。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呢……”
呢喃的问语渐渐低了下去,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夏诺的喉咙哽的厉害,她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喊出了他的名字。
并没有。
就算是喊出来,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过去了,埋葬在岁月的长河里。
错过了,便是一生。
他们始终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别了,我的青春,我的旧爱。
一曲既了,林时飞依依不舍的放手,他如今也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一时迷茫过后,很快回过神。
“希望还可以做朋友,再不然,也祝我们合作愉快。”他笑。
夏诺也艰难的笑了:“好。”
林时飞转身离开。
夏诺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粉白色衬衫的男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她咬了咬下唇,这样也好。
单纯的合作关系,才能让他们走得更长远。
他们都是理智的人。
贺以臻的桌面上,很快又摆放着一个快递。
他面无表情的拆开,照例是一沓照片。
夏诺和林时飞温柔相拥,深情相望,翩翩共舞。
“龚磊,照片的事查的怎么样?”贺以臻回身问旁边站着的男子。
“只查到是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很狡猾,任何公众场合都没有摘下伪装,一时半会儿很难查到真相。”龚磊是武越以前的旧部,对追踪自有一套。
夏诺以为是贺以臻跟踪她并且拍下了她和林时飞相见的照片,其实不是。
他信任夏诺不会做出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来看看这些照片。”他将照片推过去。
龚磊探身看了又看:“这是在和风酒店的五楼大厅里拍到的。”
算是贺以臻的大本营了,调取监控也很方便。
“我先去调监控,再寻找目击者。”龚磊拿了照片去搜索。
贺以臻往后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拍下这些照片寄给他?
离间他们的感情?
他们对外宣布了离婚,外界的人不知道他离婚的真相,应该不会多此一举。
这几天贺氏集团频频爆发事端,他四处救火,挽救贺氏声誉,但是效果不佳。
贺氏集团股票一跌再跌。
手持散股的股东们坐不住了,一再要求他尽快平息事端,稳定股价。
在颓势难以控制的局面下,他们纷纷抛售股票。
大难来时各自飞。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先生,您的快递。”快递小哥夜晚还在奔波,将快递放下便出去了。
贺以臻蹙眉,看着眼前的快递。
轻薄的包装,很像之前那个装着照片的包裹。
难道又是照片?
他压下心里的烦闷,用拆信刀划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夏诺和林时飞的床照。
确切的说,是两人拥被而眠的照片。
贺以臻霍然起身,没有了之前的冷静。
他怀疑这个拍照片并且寄照片的人,但从来没怀疑过夏诺。
此刻,这张照片似乎在嘲笑他的笃定。
你凭什么以为人家会为你守身如玉?
你为了保护她们母女,放她们离开,人家领你的情吗?
他砰的一声推开门,走廊里只有一片灯光。
他眼前全是林时飞的脸,好像还有于枫的脸。
一个是夏诺深爱过而不得的男人,一个是林时飞的替代品。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愤怒充斥在心里,他的脚步又快又重,跺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楼上的办公区早已经空无一人,他搭成总裁专属电梯下楼。
楼下的酒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一路上都有人向他问好,他沉着脸点头。下到一楼,他转乘另一部电梯到客房部。
“叮”,电梯停在十层。
他脚步未停,朝着1302房间走去。
那张照片下面,体贴的写上了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