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儿朝着许晟一笑,脸上看不出什么别扭,“没什么意思,既然晟哥与我表面夫妻都已经做了这么久了,那么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陡然亲近起来。”
“之前我都习惯了,晟哥这么一来,我反倒是觉得不自在。”
许晟皱眉,“你当真如此想?”
赵玖儿大大方方回应,“自然是如此。”
接着,她抬手朝着山上偏僻处指了指,“我说的那两棵杏树,其中之一在方才采摘第一个樱桃树的北方约二十丈位置,其二在它左边儿不远处,晟哥过去看了找了就是。现今日头大热,我被照着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先随处找个地方背阴凉,晟哥到时候自己回去吧!”
说完这话,赵玖儿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许晟看着赵玖儿的背影,眸光暗了暗,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也是径直转身便上了山。
明月倒吊在树上,看着这之前还一副调戏与被调戏的两人又闹起了别扭,只好摇摇头,便跟在赵玖儿身后去了。
他们将军这磕磕绊绊的婚姻生活,简直令人头大。
……
赵玖儿也没有回家,或者找什么阴凉,直接就朝着村中僻静的刘香兰家走去。
刘香兰正在院子里晾晒这两日采摘的野菜,看着赵玖儿过来连忙迎出来。
“怎么了?玖儿妹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看到这么亲切的刘香兰,赵玖儿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变得暖呼呼的。
她笑着伸手抱了抱刘香兰,接着从兜里翻出来几个早上带出来解馋的樱桃递给在院子里玩儿的柱子。
“没什么事儿,就是路过,想着过来要看看你。”
说着,她半蹲下身子,叮嘱柱子道,“这果子好吃,但里边儿有核,你吃了后记得吐出来!”
“嗯!谢谢玖儿姐姐!”柱子欢快的道了声谢,接过樱桃就又跑远了。
“这孩子……!”刘香兰听到柱子对赵玖儿的称呼,连忙嗔怪一声,“这么大了,也没个长幼尊卑的!”
赵玖儿自然是不在意,只是接着笑着看过去,“不妨事儿,我还巴不得显得年轻些,这只能算是小孩子嘴甜。”
刘香兰听了之后也笑,“确实,玖儿妹子如今才十六七的年华,可不是个孩子呢。”
“就是你家阿七若是唤你一句姐姐,你也能应得了。”
赵玖儿知道刘香兰是玩笑,便也应和一句,“就是,若不是因为晟哥这年纪,倒不如直接让阿七认了婆婆做娘亲。”
她这话说得有趣味,说完之后便和刘香兰都是大笑起来。
笑完了,刘香兰便问赵玖儿,“玖儿妹子,你平日里可不是那种无事还登三宝殿的人,快与我说说,究竟有什么事儿?”
赵玖儿不答,只是反问,“我就不能闲着没事儿便过来看看香兰姐?”
刘香兰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赵玖儿到一旁在矮凳上坐下,接着便开口道,“玖儿妹子,你是不是和晟哥儿闹别扭了?”
赵玖儿一愣,没想到刘香兰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看的这么明白。
她有些局促的红了脸,仿佛是有点儿不自在一旁偏过头去,“香兰姐怎么突然这么说?”
刘香兰伸手抓着赵玖儿抬起来挡脸的手,另一只手在赵玖儿脸上轻轻碰了一下,“还问我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倒不如就这么看看自己,现下脸上的怨气几乎是要溢出来一般!”
“啊?”赵玖儿小小的惊呼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么明显?”
“可不是。”刘香兰笑着从一旁递过一块方巾给她,“快擦擦你的脸,这会儿已经红的不行了!”
刘香兰是好意的打趣儿,赵玖儿索性也笑着接过来,直接就在一旁水桶里涮了涮,便铺在脸上。
柱子在一旁玩的甚是开心,赵玖儿的目光被不自觉的吸引过去。
刘香兰也随着赵玖儿看去,似乎是有意无意般开口,“玖儿妹子,你叫我一声香兰姐,那我今儿就也大着胆子说一句你可能不大喜欢听的。”
赵玖儿收回目光,忙道,“香兰姐尽管说,你是想为我好的,我素来晓得。”
刘香兰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柱子。
“玖儿妹子,你同晟哥儿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阿七同你再亲,毕竟也不是你和晟哥儿亲生的儿子,难道你就没想过,为许家再添个人丁吗?”
这话正触及到了最近赵玖儿心里的慌乱之处,当即便让她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
“香兰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如今年纪尚小,这种事儿是急不得的。”
“何况……”赵玖儿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真正的疑虑说了出来。
“何况生孩子那么痛……又一不小心还容易把命给送了。”赵玖儿小声叨咕一句,“我可不想生。”
这会儿的赵玖儿,倒是不像此前那个教导刘香兰要真正的为自己活着的那个大女人了。
刘香兰听了这话之后笑了笑,目光依旧追逐在柱子身上。
“我男人走得早,但是他还在的时候,我们是十里八村公认的好姻缘。当时他疼我,不愿意让我过早的生娃娃,可我乐意!”刘香兰的语气都变得执拗些,好像又回到那个青葱年少,还未曾被生活打磨的岁月。
她的目光悠远的追忆着,“我总觉得,我既然喜欢他,那么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或者说也不是为了他怎么样,就是想要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胖娃娃。”
她说到这儿,目光从柱子身上绕了下来,转头看着赵玖儿,手指头朝着柱子一指。
“所以,柱子就来了。”
赵玖儿是典型的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原本不应该被刘香兰这种古板的思想所说服,可是当她看到刘香兰眼睛里闪闪的全是憧憬的光亮之后,开始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眼瞅着赵玖儿的神色比之最初有了些变动,刘香兰心想着再接再厉,又说了一句。
“后来我男人走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是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柱子就是我们之间最珍贵的礼物。”
赵玖儿听着这话,脸上不禁更多了一些动容的神色。
……或许是她还不够喜欢许晟吧。
赵玖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接着便站起来和刘香兰告别。
“香兰姐,我真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和柱子既然也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诶,好。”刘香兰也站起来,她知道观念的改变不是一句两句的事儿,索性也不再多说。
“柱子,快过来和你玖儿婶子说再见!”
“玖儿姐姐再见!”柱子蹦跳着过来,嘴上还是像抹了蜜一样。
……
赵玖儿心事重重的跑了,然而回到家一进院子门,却陡然发现院子里头多了个人。
那是一个水绿色衣衫的妙龄女子,正蹲下身子和许苏娘一同查看刚刚扛回来的杏树,言谈之间有说有笑。
赵玖儿不禁将眉头皱了起来,合着一会儿的功夫不见,许晟竟还给她往家里带了个女人?
赵玖儿站过去先是朝着许苏娘问了个好,接着便劈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水绿色衣衫的姑娘似乎是被赵玖儿这个态度惊了一下,竟然无端瑟缩起来。
站起身子是一副怯弱的模样,“我,我……”
许苏娘也赶忙站了起来,先是说了一句,“玖儿你莫要吓着人家。”
接着她又直接替这姑娘答了赵玖儿的问话,“她叫秦安,父亲是山那头的猎户,头几日进山打猎之后便音信全无。她自己在家等了几日,始终等不得人回来,就瞒着家中母亲自己一个人进山找人去了。”
赵玖儿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这姑娘,不由得问上一句,“既然是进山找人,那人是山那头走丢的,怎么不仅找到了山这头,还找到我家里来了?”
这次许苏娘不再替她回答,只是拍拍那姑娘肩膀,“快说吧。”
那叫秦安的姑娘依旧有些嗫嚅,“我……我是走丢了路,在山上待了一整个晚上,这才在今日被晟哥看到,然后带回来的。”
晟哥?!赵玖儿在心里给这两个字加了个重点,想不到单单认识了这么一会儿的人,竟然把称呼叫的这么亲密。
赵玖儿打量着秦安,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什么顶尖的料子,却也是上好,想来是家境应当不错。只是如今,这上好的料子上却多了些许被灰尘蹭过的污渍。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又被面前的秦安抢了先,“你就是玖儿姐姐吧。”
“玖儿姐姐,你就让我在这儿再多呆几日,等着找到了我爹爹,我定要重重谢你!便是……便是找不到,我这几日也能做好多活儿,绝不会让玖儿姐姐白养我这几天的!”
这话说得,言辞恳切,如果不是因为赵玖儿在二十一世纪早就见过无数的绿茶白莲花,估摸着几乎也要被她给直接骗了。
赵玖儿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感觉到自己的私有土地仿佛就要被侵占了。
她也不像个泼妇一般,只是轻描淡写的朝着许苏娘开口道,“娘,不是我不愿意将人留下。只是这姑娘家家的,若是无人知晓,留在咱们家中也不像话,若是被人知道的,反倒是无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