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西南城和皇城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西南城现在是在积攒力量,谋求发展,在这之前能不用武力解决就不用武力解决。二皇城,哪里有老皇帝坐镇,他或许是有顾忌不敢对西南之地伸手,又或者是看不上西南之地,总之,现在的双方都能沉得住气。
而这种沉得住气对于现在的西南城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但是谁都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将其击碎,但是在一切还没有到来之前,大家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未雨绸缪固然不错,但是太过杞人忧天,又能成就什么大事?
自从那位老先生之后,教导阿七的老师们再一次认清了西南王对这一位小少爷的看中,本就用心教导的他们更加用心了,在一些道理上总是借鉴前人史诗里循循善诱,本就聪慧的阿七时时能举一反三,倒是让教导他的先生们惊为天人。
就连赵玖儿也常常感叹,不愧对前太子的血脉。
但是这样的话阿七确实不喜欢听的,这之后又一次听到了赵玖儿对自己的赞叹,他立时就板起了脸,本来是要去菡萸院的方向,脚下一转又回去了。
赵玖儿也在哪之后渐渐感觉到了不对,终于,她逮着阿七问道:“阿七,最近发生了什么,怎么都不去阿娘哪里用膳了?是学业太过繁重吗?”
阿七本是想就这样应下,但是看着赵玖儿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声音低沉,变声期的少年嗓音还有些沙哑,听上去很是可怜。
“阿娘……你不要我了吗?”
赵玖儿先是讶异,不解地问道:“阿七,你怎么会这般想?”
她突然眼神一厉,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阿七的发顶,声音也有些发冷:“可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在你旁边嚼舌根子!”
阿七抬头看她,享受是要辨认她话里的真假,他轻轻的摇头,表示并没有人在他耳边乱说,然后他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是阿娘的孩子,我不想当什么前太子的遗孤……”那样的话,太过悲哀了。
他的眼神,在赵玖儿看不到的地方,仿佛蕴满了绝望,那种被世界抛弃,只有自己一人的七娘环绕着他,让赵玖儿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阿七。”赵玖儿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这孩纸的惶恐,她的声音柔和,轻轻地安抚道:“不要害怕,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最爱的孩子,你和凤凰儿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
阿七渐渐模糊了双眼,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使命,那些害死前……他父王的人,那些置身于水深火热的人,那些他的责任,那些他的负担。
要是今日他说的话被别人听到,少不得一番责备,说什么不想当前太子的遗孤,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能够说不当就不当的,他身上不知道背负着多少人的生命,他是众望所归,在他这里容不得一点闪失,即便是一点退缩的想法都不行。
赵玖儿抬起了他的小脸,看着他脸上沉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替他擦去眼角的湿润,赵玖儿拥着他坐在一处僻静的亭子里,四周环绕着翠绿的嫩竹。
“阿七,不必害怕,阿娘和阿爹永远在你身边,虽然这些对你来说太沉重了,但是阿七,你要记住,你生来就是这帝国的主人,你看看你都子民,他们在卑鄙的窃贼手下饱经折磨,阿七,他们是你的子民,你得保护他们,在这之前,阿娘和阿爹会保护你,”赵玖儿眼神柔和,那安抚的力量直接让阿七一直飘忽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所以阿七,不要害怕,不必害怕,我一直都在。”
阿七泪流满面,突然扑到赵玖儿的怀里,他呜呜地哽咽,然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像是要宣泄什么一样,将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来。
赵玖儿疼惜的摸着他的脑袋,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然后她一抬头,对上了许晟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见赵玖儿看来,他微微抿唇,然后抬步走了过去。
阿七正一边哭一边叫着阿娘,直到许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陡然止住了哭声,手足无措地坐直了身子。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因为猛地停下声音,现在情绪不稳的他竟然打起了嗝。
许晟轻轻的咧了咧嘴,然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小子!说什么不想当前太子的遗孤,不要说胡话!你是我儿子,什么遗孤不遗孤的,再让我听见,我就揍你!”
阿七先是一呆,然后掉着眼泪扑到了许晟怀里,口里不住喊着阿爹,跟刚刚在赵玖儿怀里一样。
“哭什么哭!”许晟虽然嘴里这么凶,但是还是摸着阿七的脑袋,然后他一个没忍住就将阿七的头揉成了一团鸡窝。
从这一顿哭之后,阿七上课更加努力了,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以可怕的速度吸收着所有接触到的知识。
现在赵玖儿就算是赞叹也是以一种自豪的口吻说道:“不愧是我儿子!”
前几天,西南城下了一场大雨,那场雨真的大,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路上的积水还没有消退,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
于是人们出门就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踩水坑玩。
这场雨之后,将秋老虎的威力消散了不少,本来人们稍稍活动还是能出一身汗,但是现在,凉爽的天气让他们都添上了件衣服。
赵玖儿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她背着一个小竹篓,竹篓里封着一把小药锄。
秋天,又能收获不少药材。
赵玖儿现在也是闲来无事,就想着上山采一波药,顺道看看能不能猜到什么山珍。这昨日下的大雨可不是白下的。
至于玉河他们,赵玖儿是不准备带的,那群姑娘前些日子游戏忙,就放她们一天假吧,只是采药而已,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赵玖儿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去的,阿大一直跟在暗处保护她。赵玖儿即便是没见到,也多少猜出来了,不然那许晟没那么容易就放她自己一个人出来。
因着刚下完雨,山路还不是很好走,都市又积水和泥坑出现在赵玖儿脚下,她昂开始还避着走,但是后来烦了,索性就不躲不闪,直接将那精致的绣花鞋是裹了满鞋的泥。
好在之后太阳出来了,不多时,那些水坑就渐渐干涸了,赵玖儿也就好走了一些。
这次上山来时采药的,但是赵玖儿沿途看到药材并没有采摘。她临时改变了主意,不采药了,自己就是来看看风景,看到什么好吃的顺便采回去。
这一走,就是两个时辰,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再过不久就要吃午饭了。
走到现在,她也有点饿了,再看看自己身后的竹篓,已经摘了半篓的菌子,是时候该回去了。
只是,她才转身没多久,就停下了脚步。
她侧耳倾听,循着声音走去,她听到有轻微的呜咽声传来,不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心血来潮,赵玖儿都感觉自己应该过去看看。
连阿大都没有向自己示警,那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她有恃无恐地朝着声音走去。
待走近了,赵玖儿看着那银灰色的一团,顿时一声惊呼。
“天哪!”她快步走过去,蹲下了身子,那毛绒绒的一团是一只小狼,应该是刚刚出生,鼻头和四只小爪子都是粉红色的,看身上粘连在一起的绒毛就知道这个小东西肯定是早就出现在这里了。
小狼小声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发出的呜咽越发微弱了。
赵玖儿赶紧将它捧在手心里,这只狼崽子有她一只手掌这么大,只是刚一接触到她的手,就软趴趴地贴着她的手掌心,感受着手里的冰凉,赵玖儿心疼地将另一只手盖在它的身上。
小东西舒服了,哼哼唧唧地在她手掌心蹭了蹭,然后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看它这么不认生的样子,赵玖儿想要把它带回去,但是不知知道母狼在哪里,若是母狼见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它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阿大,”赵玖儿唤道:“你去附近瞧瞧,可有母狼的踪迹。”
不多时,阿大回来了,他说道:“夫人,在这不远处,又一具狼尸,应当是死去很久了。”
赵玖儿心里有了猜测,带着小家伙去了拿出地方,这里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搏斗,母狼的整个肚子都被豁开了,又被雨水冲刷了不知道多久现在都看不见血色了。
小家伙本来还睡着,此时突然挣扎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冲着母狼的方向就开始呜呜叫。
赵玖儿见状,将它放在地上,小家伙软软的爬过去,拱着母狼冰冷的身子,得不到回应的它委屈极了,小声地开始哀叫。
赵玖儿看不下去,她上前将小东西捧起来,轻声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手心里的狼缓缓睡去,赵玖儿就这么一路捧着回到了西南王府。
去菡萸院的路上,赵玖儿吩咐侍女道:“你去找些刚挤出来的羊奶,之后送到菡萸院。”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