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儿兑换催产素的过程十分顺利,只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便从那屋子之中走了出来。而刚一见到赵玖儿,许晟便连忙迎上去,生怕赵玖儿出了什么事情。
陈大夫不愧是妇科圣手,赵玖儿重新躺下之后,只是将催产素的用法为陈大夫简单说了说,他便学得飞快,立时便将催产素为赵玖儿注射进血管之中。
催产素打入身体,会感受到比自然生产还要更加强烈一点儿的痛苦,赵玖儿才针头刚刚进入体内的时候,便不可抑制的咬住了自个儿的嘴唇。
不过,她这咬嘴唇的姿势没能持续多久,只是片刻的功夫,赵玖儿的嘴唇便被人轻柔的撬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肤色健康的手腕。
“不许咬自己的嘴唇。”许晟看着赵玖儿,目光正色。
赵玖儿心中一动,头微微一偏,使得许晟这手腕也从自个儿口中出去,转而带着一股子痛楚的语气开口道,“晟哥,你这可实在是在要我的命。”
咬自己的嘴唇,能够依靠嘴唇上的疼痛稍稍分散一些注意力。然而许晟这么一来,却又使得赵玖儿如何才能舍得下这么个口?
许晟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赵玖儿的意思。
然而他却依旧是摇摇头,转身从身旁伺候的丫头手上拿了一块儿布巾,轻轻放在赵玖儿身旁,“若是疼的狠了,便咬着这个,千万莫要伤了自己。”
在这一点上,许晟可谓是极其坚定。
赵玖儿无奈,心知许晟定然不会允许她再伤害自己,只能轻轻点头。
不过就在同一时刻,许晟的一只手却是伸上来,轻轻地握住赵玖儿的手。他轻声开口道,“玖儿,你若是疼的狠了,便握住我的手,我愿意与你一同体会这疼痛。”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许晟有一个十分好的优点,那便是,他从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其余人一般,认为生育是只属于女性的事情。在赵玖儿有孕在身的时候,他愿意为赵玖儿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
赵玖儿心头一热,刚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另一波疼痛的袭来,却也使得赵玖儿生生痛的闭上了嘴。
……
这催产素一打,便是几个时辰的功夫。
赵玖儿规律的宫缩与阵痛越来越明显,从一开始的一刻钟才有一次的轻微阵痛,变成了如今几乎少有停顿的强烈阵痛。
赵玖儿知道自打阵痛开始之后,在这个时代便算是生产的开始,许晟便要从这房间之中出去了。
是以,她始终忍着,直到阵痛变得十分规律又频繁的时候,才仿佛是终究发动一般,痛苦的叫喊出了声音。
早就准备好了时刻待命的稳婆,几乎是在赵玖儿叫喊出声的同一时间便已经闯了进来,几个稳婆将赵玖儿围了一圈儿,其中一人开口,与许晟说道,“老爷,如今夫人将要生产,还请您暂且出去。”
许晟看着赵玖儿,目光之中颇为不舍。
赵玖儿心中同样是十分不舍的,然而,她却也晓得,在这个时代的技术之中,许晟出去,还是最好的选择。如若不然,一会儿血肉模糊的场景看到,岂不是反而更加不好?
是以,赵玖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朝着许晟开口道,“晟哥,你且先出去罢,应当……啊——!!”赵玖儿想要宽慰许晟的话尚且不曾完全出口,突如其来的疼痛便支配了赵玖儿的意志。
而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晟便被人推了出去,如今守在门口儿,目光中是满满的担忧与慌张。
妇科圣手陈大夫也站在这房间外边儿,见着许晟如今这般模样,却也走了过来,在许晟肩膀上拍了两下。
“着急?”这人微微朝着许晟笑道。
许晟也勉强回了一个笑容,口中说道,“自然,玖儿她向来便不大受的住疼痛,与我们男子不同,如今这般……怎么可能使得人放下心来?”
陈大夫捋着自个儿的胡子,也是点点头,道,“老夫当年啊,也是如你一般。”
“当年我夫人生产,我虽说是个妇科大夫,然而却也只能守在外边儿,将我夫人交给几个不大相识的稳婆。当时我心中的慌张,便与你如今也有一比。”
陈大夫这么一说,便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两个男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找到了话题,相互之间,说得颇为投契。
而房间之中,赵玖儿的叫喊声音却也由一开始的几乎压抑不住,变成了沉重的喘息。
许晟耳聪目明,听得清楚。
他一度以为是赵玖儿终究受不住疼痛,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在问过之后方才晓得,却是因为房中稳婆早有经验,若是赵玖儿在如今便大声喊叫,使得身上力气用尽,那么在一会儿当真生产的时候,便没有力气可用了。
是以,赵玖儿如今,才是在切切实实的忍受疼痛。
许晟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更加疼痛了几分,便是与陈大夫交谈之中,也是时时可见的心不在焉。
而就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这屋子之外除却围着许晟许苏娘等人,便是连阿七,也在无人晓得的时候过来了。
他一个人走到许晟身边儿,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许晟,“爹爹。”
许晟的整个心神几乎都被房间之中正在生产的赵玖儿所占据了,这会儿便是连阿七到身边儿都才反应过来,颇为怔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阿七?这半夜三更的,你怎的过来了?”
阿七眨了一下眼睛,旋即却没有按照许晟暗中的意思回到房间之中,而是直接在许晟身旁坐下。
他看着许晟,轻声开口道,“爹爹,娘亲是不是在为阿七生弟弟?”
许晟原本心中十分紧张,然而听着阿七这话说出来,却是倏忽之间一笑,一双眼睛朝着阿七弯了弯,紧张的心情也微微放松了些许。
“是,等着今夜过去,阿七便会有弟弟亦或是妹妹了。”
许晟看着阿七的一张脸,不由得也开口朝着阿七问道,“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许晟只是随口一问,而阿七却当真是十分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单手撑着自个儿的下巴,颇为认真的思索着。
若是他娘亲给他生了个弟弟,那么再过个五六年,他便会有了个小跟班儿,整日里在身边儿跟着玩闹。
而若是他娘给他生了个妹妹……
阿七想着想着,倏忽之间,却有一些小小男子汉的感觉弥漫出来。
若是个妹妹,那么阿七定要护着他这妹妹,一世安好无忧。
这般想着,阿七看向许晟,笑着开口与许晟道,“爹爹,我想要一个妹妹。”
许晟先是一愣,旋即看着阿七目光之中的神色,却是有所猜测,直接抬手摸了摸阿七的头发,口中赞叹道,“好。”
……
陈大夫是妇科圣手,却是男子,如今守在外边儿,便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而赵玖儿在开宫口的时候十分顺利,仿佛此前预产期的推迟都不存在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光也由深夜转去天明。
直到房间中,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第一道曙光,刚刚刺破天幕。
一夜未眠的许晟几乎在霎时之间便站起了身子,面上的表情欣喜若狂。
这是……他的孩子。
几乎是啼哭声响过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稳婆便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出来,朝着许晟大声恭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一位小公子!”
许晟登时便快步走过去,然而却不曾看向襁褓之中的孩子,而是连忙开口,便朝着这稳婆问道,“我夫人呢?她还好吗?”
这一叠声的追问,直接使得这稳婆有些发蒙。
哪一户人家不都是生了孩子之后,便都围在孩子身边儿,至于这大人,都是处理好了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的?
是以,这么一下子,许晟的问题,使得问懵了这人。
这稳婆好生反应了一下,才开口朝着许晟道,“夫人安好,一切都好,现在正歇着呢!”
许晟听了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似乎是想要接住这襁褓之中的孩子,然而微微一顿,却又有些犹豫。
始终在许晟身边儿陪着,就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的陈大夫这会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着许晟便笑道,“怎的?不敢伸手?”
许晟握过刀枪的手,这会儿竟有些微微的抖。听得了陈大夫的话,他的脸色稍稍有些发红,然而这毕竟是事实,许晟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道,“是啊……这孩子还太小……”
陈大夫一笑,“你现在这模样,简直是与我当年如出一辙!”
说着,他便在一旁要开口,指导许晟如何抱着这孩子,然而刚一开口,却听得房间之中传来一声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
这声音一出,这屋外所有的人霎时之间便怔楞在原处。而抱着孩子的稳婆,也没法儿定定的站住,而是飞快的将孩子往显然有些经验的陈大夫手中一塞,旋即自个儿转身便朝着屋中跑了回去。
她是这屋子里最有经验的稳婆,而若是赵玖儿出了什么事情,她也绝对讨不得任何好处!
而站在房间之外的许晟,则是瞬间变了神色。
他整个人都是颇为惊慌的表情,目光深深沉下去,连忙看向一旁的陈大夫。
而这一会儿,他也根本顾不得是应当如何正确的抱着孩子,直接抬手便将陈大夫手中的胎儿抢了过来,口中说道,“陈大夫,快!快去看看我夫人,如今究竟是如何了!”
陈大夫先是一愣,旋即却猛地意识到了自个儿的职责,也是朝着许晟点了点头,旋即便飞快的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