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非是不可为,这罗家之人怎么可能将这样不为外人道的东西交出去?
“这……究竟应当怎么办?”看着这两个中年人沉默,起初发现了那罗家之人“尸身”的景家人不由得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坐在景怀泽身旁的两个人先是抬起眼皮看了这问话之人一眼,旋即却又低下头,口中淡淡,“不论是要怎么办,你们只管遵循着命令便是。”
这话说的刻薄又干脆,听着其中语气,仿佛是根本不将景家人的性命当回事儿一般。
然而那人仿佛习惯了这两人的威压一般,只是低着头,却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景怀泽才悠悠醒转。
景怀泽不是个草包,正相反,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景家派遣到这样的地方来,必然有景家的一番道理。
可是却也赶巧,景怀泽不是草包,却相信鬼神。
自打醒来之后,他整个人的神智就始终不是特别清醒,一双眼睛大睁着看向前方,口中嘟嘟囔囔的,都是那罗家之人要找他索命的说法。
那两位中年的长老劝说景怀泽劝说了半天,然而最终,终究还是颇为无可奈何。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摸了一把方才被拽掉了好几缕的胡子,连连拍着大腿,“这可怎么办哟!”
另一人看起来倒是沉着冷静一些,比这人稍稍经得起事儿,这会儿强行镇定下心思来想了一时半刻,旋即口中说道,“其实这事儿若是仔细想想,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对面那人一愣,登时朝着这人皱着眉头,“都已经将少爷弄成了这副模样,你还说未必不是好事儿?”
这话若是被景家家主知道了,恐怕他们两个都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更别提“好事儿”了!
而沉稳之人,终究是沉稳。
他虽然也是皱着眉头,却并不是一筹莫展的样子,而是轻轻开口道,“你怎么遇到事儿的时候,也不换个方向去想想?”
“此时咱们纵然看起来是已然吃了亏,并且还将把柄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可是……”他目光一动,“你就没想到,这字条给了景家,还能够被他们要回去?”
说着,他也是干脆,根本不再说什么其余的,直接伸手拿着面前那字条,抬手便将之撕了。
“如此,还有谁知道是我景家做了什么事儿?”
……
“玖儿姐,你为何觉得景家会撕毁字条呢?”春草在一旁看着赵玖儿正坐在桌子面前算账,这会儿算的累了,连忙凑过去为赵玖儿捏了捏肩膀,同时也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明明那字条若是不给景家,便是他们实打实的捏着景家的把柄。
可是若是景家不曾将那字条撕毁,这东西成了不唯一的,可信度便会大打折扣,甚至根本起不到原本的效果。
然而赵玖儿依旧是仿写了一份字条,作为威慑。
春草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赵玖儿听着春草的话,却是眉梢一动轻轻一笑,看着她目光柔和,“你不懂?”
春草乖乖的摇头,“不懂。”
不论是如何想,她都不太能够弄明白赵玖儿的逻辑。
赵玖儿眨了眨眼睛,口中笑道,“景家的人对于这东西躲避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留着作为尚有可能的罪证?”
这话说得颇为有理,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春草便听明白了。
赵玖儿顿了一下,旋即轻声开口,“晟哥已经走了?”
春草先是愣了一下,又重新吸收消化了一番方才赵玖儿的说法,接着才乖乖点头应道,“是,晟哥已经走了,还告诉我说别让玖儿姐惦记,他尽量快去快回。”
赵玖儿撇了撇嘴,口中说道,“他哪里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要我说啊,快去快回是对的,可是原本却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别让景家那一伙儿人将咱们一锅端了!”
春草登时大睁着眼睛看向赵玖儿,“这……景家的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赵玖儿略微皱着眉头,对于春草这话,并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景家的人再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做出什么,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
谁又知道,对方会不会认为这是绝境,从而……狗急跳墙呢?
而若是当真狗急跳墙,又当如何才能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等着许晟回来呢?
这些,都是在赵玖儿脑海之中盘旋不止的问题。
赵玖儿这人,聪明伶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利落干脆。
偏偏为人性格,或者说是人品之中有一点瑕疵,那便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简直是天下之间头一号的乌鸦嘴。
姑且算作赵玖儿能掐会算也行,算是一张乌鸦嘴也成,总之,仅仅是第二日,便有景家之人带着被惊吓的害了病的景家大少爷,上门找赵玖儿讨要说法来了。
赵玖儿看着外边儿气势汹汹的景家众人,面色上佁然不动。
一旁的春草替赵玖儿开口道,“你们仅仅凭借着一张嘴便与我们说这事儿,又拿不出来任何证据,难不成,这好端端的天理都被你们给吃了?最终给我赵家的,就是这口空白牙的笑话不成?”
景家之人听着这话,脸色颇为阴沉,好生压制了半晌心中的气愤,最终才又朝着赵玖儿开口道,“非是我景家拿不出证据,实在是你们赵家之人太过狡猾,不过事情既然都已经做了出来,若是赵家心里头一点儿阴霾都没有,不妨让我们景家的人好生搜查一番!”
那人眯着眼睛,阴森森的看着赵玖儿,“若是我们景家的人最终也不曾在赵家这一块儿地方中搜查出前几日那罗家之人的尸体,那么这事儿,便是暂且作罢!”
这条件已经说得极为明白了,看起来颇为优厚,然而景家对于自己也有信心。
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火本是挺稀罕的东西,自打昨日撞见那“鬼”之后,景家之人便始终在警惕着,不曾见着赵家这边儿有任何“火光冲天”的情况。
所以,他们便断定,那罗家之人的尸体,至多不过是被草草掩埋了,如果要找的话,蛛丝马迹,肯定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赵玖儿听了这话,倒是面色上一点儿惊慌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站在她身边儿的春草不由自主的闭了嘴,开始将目光看向赵玖儿。
这景家之人心中想的确实是对的,若是想找,定能找到。
所以,必然不能允许他们这样做。
只不过,这话不能是春草来说,定要赵玖儿做主。
于是,就在春草灼灼的目光之下,赵玖儿轻轻敲了敲一旁的把手,旋即开了口,她话语轻轻,带着不少轻蔑的意思,张口便道,“不知景家,将我赵家这车队所在之地,视作了什么地方?”
言外之意便是——这地方难不成是你们说想要搜查,便能够搜查的?
景家的人早就料到赵玖儿会有这般说法,登时面色不变,端的是身姿款款。
“夫人这话说得不错,赵家的地方,按理来讲,确实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搜查的地方。可是……”他先是给了赵玖儿一个面子,不过旋即便为自家争取起来,“可是凡事讲究一个“事出有因”,既然这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赵家,便应当也稍稍退上一步,不是吗?”
仗着赵玖儿这边儿许多人已经很明显的不在车队之中,所以景家这人这话,说得也是极其凛冽,仿佛是只要赵玖儿说上一个“不”字,就要强行闯进去一般。
而另一边儿,赵玖儿看起来是完全镇定自若的样子,只不过心中也是始终在打鼓。
许晟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是景家来势汹汹,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他们拖在这儿。
然而……
景家之人不是傻子,自打过来之后,三两句话便是开门见山,这可实在是……
正当赵玖儿眉头轻轻锁着,在思索究竟如何回应景家的时候,一个车队中人惊慌的声音便突然从帐子外边儿响起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咱们前些日子救治的那个孕妇就要生了!!”
“什么?!”赵玖儿登时神色一凛,再也顾不得与景家说得乱七八糟的话,直接便起了身,抬腿就要出去。
那景家之人才不关心什么所谓的“孕妇”,这会儿见着赵玖儿想要出去,直接出了一个人就拦在赵玖儿面前,“话说得好好地,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玖儿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气了个不行,瞪着一双眼睛就看着这人,口中毫不客气,“景家与我赵家做了邻居也有这么久了,想必不会直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赵家与景家究竟有什么不同吧?”
这话一说完,她直接一挥手,将那人推到一旁,毫不顾忌,“速速给我让开!若是耽搁了事情,我赵家即便是豁出去了,也要你景家留在这儿!”
最后这两句话,赵玖儿是动了真怒,话语之中,都带着深深地怒意。
那景家之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管事儿的,只是得了长老的命令,这会儿直接被推到一旁,又慑服与赵玖儿的霸气,再也不敢上前了。
是以,这半个屋子的景家之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赵玖儿出了房间,甩甩袖子,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