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密谈许久后,南天门内,一头青牛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众天兵天将都四散让开一条道路,就连托塔天王李靖,也稍稍躬身以示尊敬,令人好奇的是,居然还把往日里端于掌上的玲珑宝塔悄悄藏到身后。
这青牛浑身肌肉松弛,双目无神,鼻环倒是精致,呈紫金色,还泛着神光。口中衔着一道布帛,踩在南天门外玉石材质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六耳转头一看,如临大敌:“一会儿再说!”
哪吒见此也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隐隐间护住了手中火尖枪。
杨戬挥手撤掉禁制,前踏一步道:“青牛来了。”
青牛走到近前,将口中布帛吐了出来。那布帛离开青牛大嘴也不坠落,飘飘荡荡飞到半空之中,缓缓展开:“我们不管。”
“老君说的?”六耳一脸,面色大变,郑重问道。
只见那青牛摇头晃脑,竟口吐人言:“方才三位天尊降下钧旨,言道你师傅江流之事,他们不再插手。”
“当真?”六耳面色狐疑,有些不信。
青牛眼眸中人性化流露出一丝讥讽:“三位圣人,何必诓你?”
“那,便多谢三位圣人成全了。”六耳转身向头顶一揖。
“不过,三位圣人仅代表他们自己。并不会约束道家其他人等的行为。”青牛又道。
“那便足以,只要三位天尊不出手,其余人等若想送死的尽管过来。”六耳手中铁棒一顿,放出豪言。
青牛没有再说,张口吐出一团白气,包裹住自己庞大的身体。一阵光晕散去后,一个头顶双角,阔口大鼻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六耳见状,有些错愕:“老君又准你化形了?”
青牛化成的汉子笑道:“主人闭关了,放我出来玩几天。”
见六耳神色有些变了,青牛又道:“你放心,我不找你师傅麻烦,都是老朋友了,我想去看看当年那座洞府。”
这青牛,便是太上老君坐骑。当年唐僧取经路上遇上过,青牛私自下凡,盘踞金兜山金兜洞,号称独角兕大王。
他偷了太上老君的金刚琢,给西行几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莫说孙悟空的金箍棒,就连后来被孙悟空请来的帮手,比如哪吒,李靖,也都被他套走了武器。
后来他也是被太上老君收服,重新回了兜率宫守门,并被下了禁足令。
六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
圣人发了话,六耳猕猴这场闹也达到了目的,便向杨戬哪吒告辞。
“你去哪里?去保护你师傅吗?”哪吒已经放下了对六耳的成见。
六耳摇摇头,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去找大哥二哥。”
“要我陪你去吗?”杨戬道。
六耳猕猴叹了口气:“不用了,我自己的罪孽,我自己来承担。至于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既然决心做一局大的,就有我来开个好兆头吧!明日,灌江口杨某大婚,不见不散。”杨戬微微一笑,化作流光往西海而去。
青牛也抱了抱拳:“我先走了,明日灌江口,必讨一杯水酒喝。”
“明日不见不散。”哪吒也回归本阵,命令士卒清理战场。
六耳猕猴望着杨戬远去的方向,低声道:“谢谢,蒙你大恩,我也送你一份小礼物。”
……
凌霄宝殿内,李靖携哪吒复命玉皇大帝:“陛下,那六耳猕猴扬言三位圣人对他师傅不轨,故而来天庭发难。”
端坐于龙椅那位贵气逼人的中年正是玉皇大帝,经历三万六千劫的天庭统治者。
“哪吒,那六耳真杀了孙悟空?”玉帝轻声问道。
“没错,他自己说的。二哥也看到了他的真身,确不是孙大哥当面。”哪吒点头。
玉皇大帝面色有些复杂,抚摸着身前玉案,叹息一声:“唉,当日你被那泼猴打碎,如今你完好如初,那泼猴却魂飞魄散了。”
玉帝语气中不乏惜才之意,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是有另四方天帝暗中牵制,再有妖族七大圣互为犄角,他一时也难以奈何,只能以虚名安抚。
哪吒道:“据六耳猕猴所说,那江流,也就是唐僧有办法复活孙悟空。”
玉帝笑了一声:“是在想办法,不是有办法。孙悟空自作孽,将生死簿撕毁,后被如来打得魂飞魄散,魂魄没有归处,怕是世间难寻了。”
哪吒一惊,焦急道:“那不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那泼猴咎由自取,当年若不是那四个人给朕找事儿,朕便取了他的性命。”玉皇大帝淡淡地道。
接着,玉帝又问:“那六耳猕猴如今去向为何?”
哪吒虽为玉帝麾下大将,但为人直爽义气。玉帝薄情寡义,对他也无大恩。昔日与他关系匪浅的天蓬,杨戬皆被害的家破人亡。
如今已经自己确立了阵线,自然不会在玉帝面前实话实说。
哪吒回道:“接到天尊钧旨,六耳自去了,他修为远高于我,我无法探知。”
“哦?远高于你?”玉帝有些惊讶。
“不错,据小臣观察,应当已进入半圣层次。”哪吒这句实话,便是为了让玉皇大帝知道,六耳猕猴如今修为并不逊色于他,让他行事好好思量。
玉帝一听,心念急转。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道:“天尊既下旨声明圣人不参与江流之事。我等也不好插手,但天下依旧是我天庭监管,传我旨意,命千里眼顺风耳出南天门,时刻观察江流动向,如有异常,随时来报。”
哪吒李靖接旨退下,去寻千里眼顺风耳。
大殿内,玉帝闭目假寐,身旁侍从闭口不言,如同石雕一般站立。
突然,有甲士冲了进来,在玉帝面前跪倒:“报!陛下,二郎显圣真君送来喜帖一张。”
玉皇大帝霍然睁开双眼,沉声道:“喜帖?什么喜帖?”
“回陛下,小人不敢翻阅,请陛下圣览。”那甲士将帖子高举过头顶。
玉帝伸手一招,那大红色请帖便落入手中,打开一看,烫金字体落着一行大字印入他眼帘。
“反了!”玉帝平静的合上请帖,突然爆发,起身便将身前玉案掀飞出去。
殿内侍从皆被玉帝这雷霆之怒吓得跪伏于地。
玉帝突然笑了笑:“好外甥,如此大喜事,朕这个做舅舅的岂能不来给你当一个证婚人?”
凌霄宝殿落针可闻,制作精良的大红喜帖在玉帝手中化作飞灰,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