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已经写好,只待一个完美的结果来印证卧典的智慧和魅力。
只见卧典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神色,用平稳的语气说。
“哼哼,你面前伟大而睿智的徽……不,我温柔的问你,内个…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第一步总是会不那么容易的,他更有信心了,胜利就在眼前。
卧典给了一点缓和时间,继续开口问:
“小家伙,你喜欢站在树上吗?”
“……”
“小家伙,树上是你的家吗?你挑的地方不错。”
“……”
“小家伙,我温柔的问你,能告诉我,你多大了?”
“……”
“你呆在这里多久了?”
“……”
“你家在哪里?”
“……”
…………
……
九分钟过去了……
“你的毛色真好看,是天生的?”
“……”
“你的眼睛真好看,是天生的?”
“……”
“你的尾巴真好看,是天生就这么好看?”
“……”
“你真好看…”
“……”
“你喜欢吃那种石头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些?”
“……”
…………
他们就这么大眼对小眼的盯了十分钟,卧典嘴里自然也没闲着的问了十分钟,问题还都不带重样的,但是这棕毛动物就是一句话不说。
这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但是卧典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虽然他从诞生开始就是面瘫脸,除了自己努力学会的“睿智型微笑”,任何其他的表情都不会。
不过他的语气控制的很好,温柔的都不像自己了,只是这只动物简直油盐不进,一句话也不出,最多也只是咕咕叫几声。
“你是听不懂我说什么?”他忍不住说。
卧典非常头疼,因为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他这一点儿也没问出什么因果来,连这颗树是什么,这只动物的物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浓浓的焦急感让他想撞树。
这只动物的顽固,让卧典想到了科略北的黑海滩上最顽固的顽石,让他焦急却无可奈何。
不管了,他轻轻垂下目光,事已到现在这种境地,再不问出些什么东西,就要天黑了。
他决定用恐吓的方式,来迅速有效的完成。
下一瞬间,风冷了起来,卧典收回了嘴边的弧度,他盯着手里的小动物,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凝重的压迫,像是藏着一片黑色的海洋投影,随着他带着翅膀的背影压了下来。
那只小动物开始蹬腿,它很害怕,身体都在颤抖,但是卧典控制的很好,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压迫感只形成了一种压抑感,可以让它产生恐惧,却不会对它的身体产生丝毫的伤害。
风更大了,呼啸的风带起了他的缕缕发丝,在林木的衬托下,如同融入在了摇晃的树枝里。
卧典紧紧盯着手里的小棕毛,棕毛动物使劲蹬腿,已经被吓得疯狂挣扎。
渐渐的,卧典感觉到一丝不对,他的眼神也从自信的压迫转变为疑惑。
不会……这只动物不会说话吧!
他盯着手里的这只小小的棕色动物,心中那缕不好的想法像是雨后的草芽一般催生出现,而且逐渐占据了他脑海的全部。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位徽神无意义的忙了半天,岂不是显得很蠢?
卧典望着这只浑身棕色与白色交织的小动物,翅膀轻轻一抖,还是收回了身上那丝属于魔神主的压迫感。
渐暗的天色下,这只小动物已经停止了挣扎,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
同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开始回忆着和这只小动物的初遇,初识,初唇……初次间接啵唇。
确实,这只动物小无论多么害怕,也没有说过一个清晰的字。
不对……卧典回想起来了,它好像还真说过,是“咕咕咕……咕咕。”
他面色一僵,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这只动物的脸,小动物吓得抖了一下。
“咕咕咕……”
“……”卧典呆滞了,下意识的,他抬起手捂住了胸口。
他的心态有一点爆炸!
卧典回想起了刚才自己温柔的对着这个东西自言自语了二十多分钟,他的温柔,他的优雅,连带着他那抹引以为傲的睿智笑容,居然被用到了这种难堪的地方。
然后,这个动物,不会说话。
“……”卧典已经不敢想这种羞耻的东西了,他只想把自己撞晕出去。
可是,可是他如果撞树的话这个树肯定会断掉,他从出生就不是那种喜欢因为情绪破坏花花草草的神。
不过他倒是可以吐魔力出来泄愤,但是他体内魔力絮乱,掌握不好力道,怕不是周围的树林就得毁灭一半。
卧典低头,眼神复杂的盯着这只棕毛动物,心情难以言喻。
然后他又看了看天,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刚刚的云团的红色已经被黑暗取而代之,空中能看到一颗颗明亮的星星闪闪发光。
“难顶啊……”再一次的,卧典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曾经在他的宫殿很流行的土味方言。
良久。
卧典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内心在做什么决定。
几秒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安静的深邃。
他缓缓蹲下,轻轻松开手指的力量,那只脱离了控制的小动物一接触到地面就想逃跑。
结果小动物刚跑出几步,下一秒却骤然被一抹看不见的力量压制在地面上,它委屈的趴在地上盯着他,咕咕的叫。
“忘了刚才遇到我后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石头的事情…”卧典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听到了吗?”
棕色小动物一动不动的趴着,咕咕咕。
他小心的撤下那抹压制它的魔力,恢复了身体动弹的小动物一溜烟就跑走了,在黯淡的只有星辰的夜色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嗯,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自己的话……
卧典心塞的收回了目光,他没有再看向那只动物跑走的方向,而是靠着树木,缓缓的滑坐在了林地上。
经过刚刚的一系列无用的折腾之后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他抬头,深邃的魔神目光直眺天上的星星,那些个无规律的星辰让他想到了卡洛拉绘画的星图,斑斓而壮阔,只不过他的眼中却望不见那星空的倒映。
“唔……”
此刻卧典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他从诞生轻就是徽神,作为魔神主的几万年里他找不到哪一天的心情能像今天一样复杂过。
现在卧典再也笑不出来了,至少在今天这个不知道多久会过去的晚上,他的嘴角再也扬不起那抹让他骄傲的睿智笑容了。
晚风拂过,丝丝凉意。
察觉到到身后传来的温暖,卧典转头,是那对巨大的翅膀在支撑着他的后背,同时也带给他柔软的温度。
他轻轻控制着那对黑翅将自己包裹起来,只留出一个头部望着夜空,风吹在了他的额头,带来了丝丝的夜凉。
这幅场景让卧典回忆起了自己曾经无数个夜晚里,仰躺在宫殿前墨峰的身影,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魔神主,墨峰山顶是他睡觉的地方。
那里的温度要比这里冷的多,可是同样的星空也比这里要更近一些。
而每到那个时候,莫艾尔多都会扑闪着这对黑色的翅膀,为他带来一杯从北瀑接来的热水。
而现在的世界让他陌生,说起来,他好像从醒来开始,就没有找到过曾经熟悉的东西,树木,动物,都不一样了。
真怀念啊……
卧典抬起手,他的五指在夜色下轮廓清晰,透过五指的指缝,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峥嵘的岁月。
一万年前,他还活着的时候,经历了一场越界大战。
那种战争之下,他的部下的九十六徽献柱神都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全部死在了他前面,最后留下的只有这对莫艾尔多的翅膀,装在他的背后,仿佛那个孩子此刻就睡在他的身边一样。
卧典伸手抹开额前零碎的黑发,让眼睛更清晰的看到天空前的一切。
星空一闪一闪的,卧典又想起了自己的诞生,作为最强大的徽神,他的生命是永恒的。
“可你们都死了,我还可以回来。”卧典轻声说。
他是不死的,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失去了灵魂的能量,就会完全死去,再也无法活下来。
……不想这些东西。
卧典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是能感到草地有些不舒服,轻轻换了一个姿势,黑色的翅膀依旧裹住他的身体还有披散的长发。
作为一个优雅的魔神主,情绪的收放自如非常重要。
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卧典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那就是躺下去。
卧典躺在树边,舒舒服服的把自己蜷缩在翅膀里,微风拂过,清凉的感觉很舒爽。
不得不说,一万年醒来后的世界,除了陌生感,还是有一些难得的好处的,那就是空气非常舒服,风也很轻柔。
不像一万年前的世界一样,风像刀子,空气像沼泽。
“啊……”卧典打了个哈欠。
“今晚,就在这里睡了吧……”
卧典看着斑斓的夜空,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白天还是夜晚呢?
冥冥之中,他总有感觉,从明天开始,就会有很多事件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