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臣道:“他并非被我囚禁,去留自然凭他。”
姜冬侧身看向他,见他闭着眼睛,在窗户漏进来的月光之中,半张侧颜如刀削,显得有些清冷。
她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一下,“宋郎,你生气了?”
宋修臣道:“没有。”
姜冬想了想,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他怀中偎了偎。宋修臣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怎么?”
“我冷。”姜冬眨了眼睛,笑道。
宋修臣伸手握住她的手,姜冬立即感觉到一阵温热从他的掌心传来。她软声道:“宋郎,我错了。别生气。”
宋修臣淡淡地问:“错哪了?”
姜冬撇了撇嘴,在他耳边呜囔道:“人家不该给你张罗纳妾。”
宋修臣冷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如此体贴,我该高兴才对。”
姜冬知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软,推他道:“怎么像是我欺负了你?好啦,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宋修臣冷哼道:“怎么不提了?说好的可不能反悔。我等着你找来水灵姑娘给我挑选呢。”
姜冬道:“我不!休想!”
宋修臣看向她,表情严肃,“皇后,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姜冬见他气恼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耍赖道:“人家就是说话不算数,怎么样?你打我啊?”
宋修臣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在她腰间笑穴上一点,“还不老实?”
姜冬一边躲一边笑,冷风灌进被子里,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宋修臣将被子掖好,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你再敢提纳妾的事,看我打不打你!”
姜冬眼中含笑,“你要家暴我?”
宋修臣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早就明白家暴是什么意思,他板着脸沉声道:“是,就是要家暴。”
姜冬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好哥哥,你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软语求饶,秋波流转,妩媚异常。宋修臣哪禁得住这个,眸色深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阿冬,你老实点。”
姜冬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问:“我怎么不老实了?”
宋修臣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亲,如蜻蜓点水,一触即退,又如春风拂过,姜冬一颗心都化了。
她闭上眼睛,等了半天……啥也没等到。
宋修臣翻身平躺开,过了一会,她耳边却响起他低沉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她扭头一看,人家宋修臣闭着眼睛,眉眼舒展,睡容十分安然。
愣愣看了片刻,姜冬也闭着眼睛睡了,冬日风寒,屋内却春意融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此刻,潼川,大雪纷飞。
一个偏僻的小院里,破旧的瓦檐下放着一张藤椅,藤椅上躺着一个人。荡来荡去,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也浑然不觉。
少年萧七从墙外翻了进来,手中拎着一壶杏花酒,笑盈盈看着藤椅上的男人,“你在乘凉吗?”
潘瀞抬起眼皮,看了萧七一眼,重新闭上,“是啊,热。”
萧七哈哈一笑,“你吃的那药是有多补?”
“你想尝尝?”
“不了,你自己慢用吧。”
潘瀞冷笑了一声,“来干什么?”
萧七点头道:“看来你是上火了,有邪火别冲我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如,咱们去城中的花楼听几首清凉的曲子消消火?”
潘瀞不耐烦道:“有事吗?没事滚蛋!”
萧七抬了抬手中的杏花酒,“喝酒?”
“不喝,戒了!”
萧七抬了抬唇角,俯身拂去他身侧石阶上的薄雪,一屁股坐下去。
潘瀞翻了个白眼,“穷讲究!”
萧七痛饮了一大口杏花酒,笑叹道:“皇宫我也去过了,不舒服,老子不喜欢,不想争了。”
潘瀞惊讶地看向他,“不是,这么快就被驯服了?”
萧七抗议道:“你说驯服,我怎么感觉我是头畜牲?”
潘瀞叹道:“没想到啊,我看走眼了。你这小子意志如此不坚定。”
萧七正色道:“你这个丧家之犬,都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我改变个主意怎么了?”
“用方士的话说,你的存在就是威胁,你不想与官哥争个高低,那么,你要自尽吗?”
萧七连忙摆手,“当然不要!我也没高尚到那个份上!”
潘瀞转头看向天上的落雪,他淡淡道:“那么,你选择远遁江湖?”
雪落在萧七的脸上,他喝着酒,眯着眼睛感受雪落,微笑道:“江湖是个好去处,我本就是从江湖来。”
潘瀞点了点头,“你去吧,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犹豫不决是大忌讳,你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可别再回来了。”
萧七叹道:“不回来了,除非,来见见兰衡。”
提到兰衡,潘瀞的眼神微漾,“那丫头最近可还好?”
“好什么啊,在皇宫十分郁闷,没有和我一起行走江湖好玩。”
话音刚落,他忽然转头看向门外,潘瀞也看过去,神色微变。
片刻后,外面响起轻轻的、从容不迫的敲门声。
潘瀞重新躺下,道:“进来——”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外面站着两个人,兰衡和官哥。
兰衡一眼看见潘瀞,飞快跑进来,叫了一声:“大哥哥!”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复杂的光芒,兴奋,喜悦,又有一些忐忑。
潘瀞只是淡淡地道:“没大没小,谁是你大哥哥!叫叔!”
兰衡瘪了瘪嘴,委屈。
潘瀞却是死鱼眼望天,根本不看她一眼。
兰衡看他躺在廊檐下,身上还落了一层薄雪,她忍不住上前给他拍了拍肩上的雪,“下雪了,你别躺在这里了。”
潘瀞道:“关你什么事啊?我乐意在这看雪,你个小丫头片子,爱去哪去哪,别烦我。”
他态度冷淡至极,兰衡僵了片刻,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官哥看她可怜巴巴站在一旁,心中不是滋味,兰衡自幼虽然不能说是众星捧月,却也没被谁不待见过。如今在潘瀞面前居然卑微如此,让他怎么能忍受。
他握住兰衡的手,道:“前辈要静养,咱们先走吧,改日再来看望。”
潘瀞却道:“萧七,你送兰丫头走。官哥留下,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