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瀞眸光阴寒,道:“我出去一下。”
姜冬很少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有些讶异,心知婳烟在潘瀞心中果然非同寻常,毕竟,婳烟陪了他十年。
宋修臣却忽然起身拦住潘瀞,“你不能去。”
潘瀞微微皱眉,随即道:“你挡得住我吗?”
宋修臣沉声道:“钦天监的堪龙士是用来对付你的,擅于布阵结界,就算你的武功已到化境,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冬心中了然,潘瀞不同于常人,他的气运是借来的,最忌讳道士布阵。
潘瀞笑看向宋修臣:“是用来对付我的?怪不得你这些年养了这么多道士。那既然如此,我去被他们杀了,不是如你所愿吗?你怎么又拦我?”
宋修臣冷哼了一声,“我是要对付你,却没想过用歪门邪道。豢养堪龙士也只是为了防你心性大变,祸乱天下,如今你死在这里,东吴便会大乱,实非我所愿。”
潘瀞眯起眼睛,回头看了姜冬一眼,“瞧瞧,你男人真是忧国忧民的大侠啊。只不知日后你若搅动起天下风云,他会不会大义灭亲呢?”
姜冬道:“你别胡说八道,你不能轻易去镇上,小心死在里面。””
潘瀞冷冷地道:“婳烟是我的女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怎么能把她留在那里?”
宋修臣抽出长剑,“我说了,你不能去。”
潘瀞呵呵一笑,双手按在腰间的两柄刀柄上,“宋修臣,我很早就想与你光明正大打一场,不如就趁现在吧!”
双刀即将出鞘,姜冬立即拦在潘瀞的身前,伸手按住他的刀柄推了回去,“你要死,也选个好时候。现在婳烟生死未卜,你就别添乱了。”
潘瀞看向姜冬,冷笑道:“你管的太多了!那个女人,我必须带回来。”
李离枝起身道:“我去。”
潘瀞微微拧眉,李离枝解释道:“道门阵法我可破。那些人修黄老玄学,武功上未有大造诣,我能对付过来。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皇帝,身负紫金龙气,更何况还是你窃取得来的。你去,就是送死。”
宋修臣道:“我和李道长一起去。”
姜冬心中担忧,宋修臣的确是该去,毕竟那些堪龙士是潼川出来的。她们之所以设阵,追根究底是为了定杀她这个身负龙运的人,是为宋修臣的大局着想。那些人不会对宋修臣做什么。他们也不敢。
宋修臣和李离枝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不想和宋修臣分开。
潘瀞嗤笑了一声,“宋修臣,别在这假惺惺的,你又想把你女人交给老子?就不怕我把她拐跑了吗?”
宋修臣有些迟疑,他并不觉得潘瀞这话是在开玩笑,姜冬万一真的被潘瀞抢走,他可实在不能冒着这个险。
姜冬恼道:“潘瀞,你能不能别这么不知好歹啊?宋修臣现在是在帮你!”
潘瀞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洞外,冷声道:“不需要!”说完身影一闪,已经窜出洞口。
李离枝即刻追上去,宋修臣看向姜冬,并没有立即追出。
陈平湖道:“你在这里!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人也飞了出去。
宋修臣这下是彻底不能走了,洞内就只剩下姜冬、楚歌和兰衡,他实在不能将她们丢下。
一阵沉默后,姜冬叹了一口气,道:“那些堪龙士想要我的命,其实是为你着想,怕我误了你。”
宋修臣看向她,不说话。
姜冬郁结,想到一点可能性,她心中十分不舒服,自嘲笑道:“我不会真的克你吧?”
她有这种猜测实在不是空穴来风,她身负龙运,但是占了紫微星主位的却是宋修臣,能不克他吗?
宋修臣道:“别胡说!”
姜冬不说话了。四周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兰衡轻轻地打了个喷嚏,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姜冬微微皱眉,伸手将兰衡搂在怀中,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冷么?”
兰衡贴在姜冬怀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冷……大哥哥给我买的衣服很暖和。”
姜冬看着她身上的小狐裘袄子,微微笑了笑,“大哥哥对你很好?”
兰衡点点头:“娘亲,他不是坏人。”
姜冬笑道:“的确算不上是十恶不赦。”
兰衡看了她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姜冬耳边低声道:“他很喜欢娘亲。”
姜冬咳了一声,下意识去瞧宋修臣的脸色,宋修臣却是没什么表情。
她对兰衡笑道:“胡说八道,他有妻子,只能喜欢自己的妻子。你看,他为了婳烟娘娘,急成什么样子了。”
兰衡道:“他也有点喜欢婳烟娘娘的,唉,他这个人真是复杂。”
宋修臣伸手在兰衡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胡乱猜测,成何体统?”
他看起来有点凶,兰衡本来就心虚,闻言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缩在姜冬的怀里。
姜冬给她顺了顺鸟窝似的头发,见楚歌站在旁边一直在看兰衡,眼中满是爱怜。
姜冬心中一动,柔声道:“兰衡,这是你楚歌姑姑,你见过了没?”
兰衡点点头,“我知道的,是官哥娘亲!”
楚歌微笑道:“昨日便见过了,还是我牵着她去找李道长的呢。”
兰衡咧嘴一笑,对姜冬道:“官哥娘亲特别好。”
姜冬笑了笑,“这是自然的。”
楚歌对宋修臣和姜冬道:“这些年,多谢你们帮我照看官哥。”
宋修臣摇了摇头,姜冬道:“楚歌,你不知道官哥长的有多像陈平湖,要不,这一次你们回去看看官哥吧?”
楚歌眼神微闪,有些迟疑。姜冬心念一转,便知道她为什么犹豫,她离开官哥十来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官哥。
宋修臣也好像看透了楚歌的心思,他温声道:“官哥平和豁达,这些年兄长在昆仑山守龙脉,官哥是知道的,他心中从未怨过你们,只有想念。”
楚歌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更是感激,她不是擅于言辞的女子,心中感谢宋修臣教导官哥,口中却说不出什么。
姜冬连忙道:“官哥也是最懂事的。比云衡和兰衡都强。”
兰衡对此完全无异议,点头道:“官哥最好,读书好,武功也好。”
楚歌点了点头,眼中有几分憧憬之色,她道:“这一次,大人应该会回潼川的。”
姜冬知道她其实想回去,笑道:“最好你们都定居在潼川,这样官哥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们了。”
楚歌心中欢喜,却又笑着摇摇头,“我能看他一面,知道他过的好,便知足了。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他……”
姜冬连忙安慰她,篝火的木柴时不时爆裂出劈啪的响声,宋修臣看着篝火,心事沉重,不再听楚歌和姜冬的对话。
姜冬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实很担心潘瀞,怕他撞入阵中送了性命。她与潘瀞六年不见,如今相逢,他并不与她多说话,甚至都不多看她一眼。
谈笑风生不动情,哪有那么容易?她心中很愧疚。
艰难等了半日,宋修臣忽然起身走到洞口,陈平湖从外面走回来,却不见李离枝和潘瀞。
姜冬起身焦急地看向陈平湖,他道:“那些堪龙士不堪一击,已经被制住,但阵法未解,李离枝还在镇子上解阵。”
姜冬急问:“那潘瀞呢?他救了婳烟没有啊?”
陈平湖道:“他受了伤,在山下。”
姜冬心中微沉,潘瀞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才,所以才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