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有些不好意思,将额头轻轻靠在他的怀中,嗔道:“肉麻。”
宋修臣点点头,道:“那我不说了。”
姜冬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弯着眼睛笑道:“这话可再不能别说给别的女人,丢人现眼。”
宋修臣垂眸看着她,她笑盈盈的,以前她也是这样喜欢躲在他怀中无理取闹。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她回来,这是第一次,她这样对他撒娇。他按住她的后背,迫使她往自己怀中贴近,沉声道:“我还说给谁去?”
姜冬满意极了,娇滴滴睨了他一眼,盯着他含笑的眼睛,不停地轻唤:“宋修臣,宋修臣……”
她说一声,宋修臣应一声,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当面直呼他的名讳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可是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真实呢?
他紧紧地搂着他,失而复得,幸事。
姜冬在他怀中,感觉有些气闷,道:“皇上,你松开些。”
“别叫我皇上。”宋修臣好似小孩子赌气,忽然将她抱起放在窗栏上,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一手抬着她的下颌,凝视着她。
姜冬的身后是无尽黄沙,她就这样坐在窗栏上,与宋修臣对视,空气静默,什么都不必说。
过了许久,她才笑道:“我不坐这里,怕摔。”
宋修臣按住她,“别动。”
姜冬的双腿在虚空中不安分地晃来晃去,她偏着头对宋修臣道:“我偏动,你当了皇帝真了不起,动不动就来命令人,我是吓大的啊?”
宋修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严肃,他放低了声音,道:“你故意说这种话刺我的耳朵?”
姜冬哼了一声,闭上嘴不说了,她本来已经打定注意不去问他当年的事,也不提他现在皇帝的身份,怎么总是管不住嘴呢?
小二在外面敲门,姜冬忙从窗户跳下来,听那店小二道:“两位公子,小的来送刚才那位爷让送的好酒。”
宋修臣面不改色,道:“进来——”
店小二推开门,将托盘中的酒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没见到谢堂燕,有些纳闷。
宋修臣掏出一锭银子给店小二,道:“刚才那位仁兄已经走了,这是酒钱。”
店小二连忙躬身接下,笑逐颜开,“这两天小店来的都是豪客。”
姜冬“哦?”了一声,笑道:“我家哥哥可不算豪客,顶多不抠门。不过,昨天那位是个有钱人不假。”
听见姜冬叫自己“哥哥”,宋修臣嘴角微微扯了扯。
那店小二却笑道:“不止昨天的呢,前天也有人来,有个浑身白衣的女子,那样貌可真叫一个倾国倾城!小的要是没猜错,都是往昆仑山去的,这样热闹的光景只在六年前有过,难道那昆仑山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姜冬看了宋修臣一眼,宋修臣问那店小二:“有这种事?”
店小二点头道:“可不是,小的正纳闷呢,二位公子也是去昆仑山的吧?你们知不知道那边又出了什么大事?”
宋修臣摇摇头,“不是去昆仑,不过听你这么说,似乎昆仑那边有热闹可看,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店小二看出他不愿多说,连忙陪着笑退出去了。
姜冬问宋修臣:“又有什么大事?”
宋修臣脸色有些沉重,摇头道:“不知道,咱们别耽搁了,这就去吧。”
……
五日后,雪落的时候,潘瀞牵着兰衡走进了羌中道小镇。他还是一身红色的披风,脸色在漫天的飞雪中显得苍白而憔悴。
兰衡的头发在头顶上绑成个髻,歪歪扭扭的,她一边走一边大口呼吸,看着远方天边那黑白相间的雪山,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惊奇。
潘瀞握拳咳嗽了几声,笑道:“瞧见没,雪山好看吗?”
兰衡点点头,“好看。只是这里太冷了,我很冻。”
潘瀞想了想,在兰衡面前蹲下,“你爬我背上,我背着你,用披风裹着就不冷了。”
兰衡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你好像背不动我。”
潘瀞嗤笑了一声,“说什么?”
兰衡叹了一口气,“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能硬撑就别硬撑了,我不会笑话你的,咱们快点找个客栈歇息,喝些热汤,让你要找的那个人救救你吧。”
潘瀞微微一笑,忽然将兰衡高高抱了起来,“小丫头,我就算病得快死了,也能抱你十个。你小小年纪,这老气横秋和谁学的?”
兰衡见他轻易将自己抱起来,有些吃惊,她几乎是坐在他的手臂上,不敢动弹,怕自己一动,潘瀞就要摔在地上了。
她只好搂住他的脖子,颇有些不情愿地道:“那好吧,你可别把我给摔下来了。而且,你身上好像并不暖和。”
潘瀞笑了笑,“那你帮我捂捂!”
兰衡无奈,“你真是没风度。”
潘瀞面带浅淡笑意,用自己的披风将小丫头裹了个严实,往街道尽头的一个小客栈走去。
客栈并没有开门,他走上去在门上敲了敲,“陈平湖,快给老子开门!”
兰衡在他怀中提醒道:“你不要这么没礼貌!”
潘瀞哪理会小丫头的建议,又嚷了一嗓子,门开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内。
她很漂亮,却又好像有一团凄苦萦绕在眉心。浑身缟素,满头青丝散在身后,并没有一点装饰,甚至连一根木簪子也没有。
兰衡看见她,愣了一下,脱口叫道:“婳烟娘娘!”
潘瀞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婳烟在他身前跪下,“皇上,您的身子不好,奴婢接您回太安城。”
潘瀞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院中,那里隐藏着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他冷笑了一声,道:“婳烟,你好大的胆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安分的。”
婳烟眼中有泪水滑落,她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抬头看着潘瀞,目光坚定地道:“奴婢自知罪无可恕,先脱簪请罪,迎皇上回宫。”
潘瀞一脚踢开她,走进客栈,“你知不知道,回去之后我会怎么处置你?”
婳烟滚在地上,凄然道:“到时候,奴婢以死谢罪,但是在这之前,请皇上随奴婢回去!”
兰衡从潘瀞怀中跳下来,跑过去扶起婳烟,瞪着潘瀞道:“你干什么?”
潘瀞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看向跪在地上的婳烟,“不用回去,我觉得你现在就以死谢罪吧。”
婳烟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旧疾复发,若不愿意回宫,奴婢迫不得已,只好让人将皇上请回去!”
潘瀞瞥了一眼院中,笑道:“就凭院子里那几个没用的暗卫,你想绑我回去?婳烟,你怎么会如此天真?”
婳烟泪流满面,几乎是央求:“请皇上爱惜龙体,和奴婢回去。”
兰衡看不下去了,对婳烟道:“婳烟娘娘,他要来见一个人,见了那个人就回去了,你等一等。”
说着,又对潘瀞道:“那个人在哪里?你快点去见,别让你媳妇久等了。她很担心你的。”
婳烟浑身僵了一下,潘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会回太安城的,不用你担心。”
婳烟又是一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含泪问:“皇上?您……您真的还回去?”
潘瀞道:“谁告诉你我不回去?”
婳烟像是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奴婢听说皇上旧疾发作,却不管不顾要去昆仑,这才连夜追过来。”
潘瀞冷笑:“你敢做这种忤逆之事,就不必回去了!”
婳烟伸手擦去泪水,点了点头,苦笑道:“奴婢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说着,她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扬手就要刺入心口。兰衡尖叫了一声,那匕首却被打落在地上,婳烟虎口处鲜血淋漓,潘瀞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她的身侧,捏着她的下颌沉声道:“你的命是我的,要死,也得我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