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整颗心都沉下去了,问谢堂燕:“你……你是什么意思?”
陵余走过去看了看谢堂燕背上的伤,沉默不言。潘瀞虽没有走到近前,只随便看了一眼,却也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气氛沉默,姜冬问:“这什么伤的?我看着……像是剑?”
宋修臣的剑术虽然不错,但他通常不用剑。姜冬这么猜测,其实是一种自我安慰。
陵余却摇头道:“不是剑,世界上不会有这么薄的剑。”
潘瀞表示赞同:“说的不错,这不是剑伤。我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
姜冬道:“是什么?”
“琴弦。”
姜冬定住了,半响,才问谢堂燕:“是宋修臣伤的?”
谢堂燕叹了一口气,“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
“你不用瞒我,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
潘瀞也对谢堂燕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为宋修臣开脱,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他干的。就算是,说出来,也好让这娘们死心。”
姜冬怒道:“我不会死心的,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我不会相信的!”
潘瀞咦了一声,笑眯眯地问:“既然不相信,那你还问什么?”
姜冬看向谢堂燕,“你没有看见宋修臣伤你,是不是?”
谢堂燕长叹了一声,“那天晚上,我将宋修臣带到了龙脉入口,他说要在那等人,让我先回去,我就走了,没想到还没有走出山谷,就听到身后琴声。那琴声迷人心智,伤人于无形。确切点说,我身上的伤不是琴弦所伤,是琴音!”
姜冬呼吸滞了半拍,有点站不稳。潘瀞再次伸手扶住她,这一次,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堂燕继续道:“我没走出山谷,就听到了琴音。那个声音是来自龙脉入口。我记得,宋修臣是背着一把琴的。但我没有看清伤我的是谁,所以,我不能肯定那个人一定是宋修臣。”
姜冬心乱如麻,她现在也不知道是该希望那个人是宋修臣,还是不希望他是宋修臣。如果不是宋修臣,那宋修臣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听到琴音他不可能不去救谢堂燕。
陵余忽然道:“这说不通。”
姜冬心中一颤,忙问:“什么说不通?”
陵余沉声道:“如果是宋修臣,他要杀人灭口,谢堂燕不可能回的来。”
姜冬立即道:“是啊!宋修臣不可能做这样的手脚不干净的事!”
谢堂燕无奈道:“我当时,确实是要死了。”
潘瀞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指着后心一处伤口说道:“再入半寸,神仙也难救了。当时弹琴的人,是存了必杀之心的。”
谢堂燕没好气道:“要不是我轻功好跑的快,就要去见祖宗了!”
姜冬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你确定你带过去的,真的是宋修臣吗?”
谢堂燕奇道:“不是宋修臣还能是谁?”
“你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了?”
“自然,我与他同行了一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就是宋修臣。”
姜冬仍不死心,问:“那你将他带到龙脉入口后,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谢堂燕迟疑了一下,回忆当时的情形,“黑灯瞎火的,我没怎么注意,但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
姜冬又问:“你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或者问出了什么消息,事后觉得是他杀你灭口的理由。”
谢堂燕叹道:“天地良心,我和宋修臣待在一起没什么话好说,顶多聊聊女人。”
姜冬“嗯?”了一声,诧异道:“聊女人?他跟你聊这个?”
谢堂燕点点头,“他问女子孕期,他需要注意什么。我当时还奇怪,怎么五年没见宋修臣,他怎么兴趣爱好变成这样了?公主,你是不是又怀孕了?”
姜冬又是心塞又是好笑,但同时也确定了,和谢堂燕一路同行的是宋修臣本人。因为她怀孕的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有人要冒充宋修臣,也应该不会向谢堂燕讨教这么无聊的问题。
谢堂燕道:“我又没把女人的肚子搞大过,所以宋修臣问我这个,我实在帮不上他。跟他随便扯了几句,就到龙脉了。他说要等人,我就先走了。没想到老子差点死在那。其实这件事,你们不相信是宋修臣所为,我亲身经历,也决不敢相信是宋修臣!”
陵余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谢堂燕对他竖起拇指,“果然比公主聪明,句句话都问在重点上。至于我是怎么回来的,这个,我真的也不知道。”
姜冬急了,“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谢堂燕叹道:“一天前,我在镇子外面的鸣月泉边上醒过来,浑身都是伤,我知道我是怎么爬回来的。”
潘瀞在一旁说道:“所以,那天晚上你受伤后昏迷不醒,之后的事情,你完全不记得,醒来后就发现你在镇子外面的鸣月泉?”
谢堂燕点头,“是这样的。”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陵余回头对楚歌道,“药给我,我帮他上药。”
楚歌将手中的药盒递给陵余。姜冬虽然心乱如麻,但看到这一幕,还是诧异了一下。她真的没想到,陵余会是如此的温和平静,不同于陈平湖的温和,此时的陵余是无所求的那种从容。
而且,他自己为谢堂燕上药,而不是吩咐楚歌去做。显然在他心中,楚歌已经不是被人使唤的婢子了。
楚歌站在他的身边,温言问:“大人,你还要去龙脉吗?”
陵余一边给谢堂燕上药,一边轻轻“嗯”了一声。楚歌动了动唇,终究是没说什么,但姜冬看得出,她心中是不愿意让陵余再出去的。
忽然间,姜冬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一个画面闪过脑海,那是很多年前在祁连山的陵墓石室中,陈平湖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是因为她。现如今,他好不容易接纳楚歌,她怎么能让他再去涉险!
她已经对不起楚歌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此去龙脉入口,危险重重,她实在不能再让陵余以身犯险了。若是他再回不来,她又该怎么跟楚歌交代?估计只能自刎谢罪了。
使劲握了握拳头,姜冬低声道:“陵余,你不要去了。我……我和潘瀞同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