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姚闻言起身道:“妹妹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找人去!”说着,如一阵香风刮走。
姬襄怒目看向姜冬,身体微微发抖。姜冬支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淡声道:“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闭嘴!”
姬襄颇有几分怒其不争:“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冬一拍桌子,“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
姬襄愣了一下,“我……我能想干什么?”
姜冬重重冷哼一声,“你要是真的不想干什么,就别说话。我已经够乱了!”说着起身,摔起帘子走进内间躺在床上。
珠帘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姬襄呆呆地站在珠帘软烟罗的帘幕外面,看着里面床榻上映出的婀娜身影,他有些苦涩。半响,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走到了门外,坐在廊檐下看着不停转动的走马灯,沉默不语。
姜冬翻身透过帘幕看向门外,正好看见少年颓丧的背影,她微微皱起了眉。回想这一路走来,他实在是有太多不对劲。
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冬闭上眼睛,想起那日在江陵城的酒馆外面,看见彩云,从那时起,姬襄就有些不自在。那夜在荒野中几人围着篝火,他一反常态地沉默,及至出了变故,是他说有蛇,然后强拉她上的马,他明明知道有断崖,却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跑。
坠落断崖时,他竟然那么快就放出布鸟。第二天再用布鸟,他却将操纵绳扯断。在空中时他昏厥,会不会是装的,其实是在暗中操纵绳索?否则布鸟怎么可能就那么巧的落在了太安城!
思绪纷乱如麻,她轻轻叹息一声,她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反射弧长,但并不意味着蠢笨。事后仔细琢磨,诸多破绽,纷至沓来,实在是折磨。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她立即惊醒,翻身下床,却见帘幕外站着几个人,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潘姚带着几个清俊少年回来了。
姜冬心中惊讶,这……做事效率真是快!她呵呵笑了几声,转头看向门外,见姬襄起身走远了一点,也许是觉得实在没眼看。
她不理会姬襄,眼神玩味地在那几名少年的脸上快速掠过,最后目光落在潘姚身上,“姐姐果然上心了。”
潘姚笑道:“那是自然,妹妹但有所求,做姐姐的自然倾尽全力。”
姜冬在一张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拎起茶壶斟了一小盅热茶,白皙而纤细的手腕轻轻转动,将那茶水清香散开,凑在鼻子下细细闻了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妩媚天然。那几个清俊少年看得微微出神,饶是他们服侍过很多豪门贵胄的女子,眼前这位的风度气质,却是生平仅见。
姜冬在潼川养尊处优当了一年多的镇国长公主,虽然没有登基自称为女帝,却是潼川城实打实的掌权者,气质早已非是从前可比。她此时端出气势,眼前这些青莲小倌如何不看直了眼?
潘姚笑道:“知道你喜欢才子,特意找了几位擅长诗词曲赋的公子,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姜冬从茶雾中抬眸笑道:“我看过了,只不过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才子啊?”
“难道不是吗?”想那宋修臣,不就是天下十万才子之首吗?
姜冬挑眉一笑,心想这潘姐姐如此打趣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过她并没有直言,只是专注地看向茶盅里的清汤,“听闻此茶名为仰天雪绿,真是好名字!”
那几位公子中,有一位纶巾博带抱古琴的少年,抬起头偷偷打量姜冬,忽然见她嘴角扯了扯,似乎有所察觉,少年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这群人中,抱琴少年无疑是最出彩的一个,他心中也是最有信心,希望得到姜冬的青睐。
潘姚被姜冬这句话整懵圈了,一时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妹妹莫非是不喜欢这些公子?好歹说一句话,若是不喜欢,我便打发了。”
姜冬道:“倒也不必,只是……”她指了指抱琴的少年,“这位公子就算了,我不喜欢抱琴的。”
抱琴的少年满脸通红,潘姚脸色微变,随即挥了挥手,那少年便退到了门外。
潘姚起身道:“那我就先不打扰妹妹了,至于姬襄小公子,还是先留在妹妹这里吧。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才夺人所好,姐姐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懒得去做小人。”
姜冬笑道:“姐姐不留下来一起玩吗?”
“不必了。”潘姚眼神微凉,走出了房间,带着那名抱琴少年一同离开了。
姜冬慢悠悠喝完了一盅茶,对那些噤若寒蝉的公子笑道,“各位公子,若是有兴致,不妨请坐下喝杯茶水。”
那些公子面面相觑,听闻羡阳镇国长公主脾气暴躁、性格古怪,却没想到是这养的柔声细语!
姜冬起身走入帷幕内,倚靠在榻上,虽然行为有些轻浮,但只给人随意之感,并没有妩媚勾引之态。
她对那些人道:“诗词曲赋就免了,我是一个俗人,想听各位说说太安城的逸闻趣事。就别站着了,看见椅子就坐,万事随意。说起来,我也是从繁花楼走出去的人。”
公子们迟疑了片刻,纷纷坐下,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谨。姜冬问:“听闻三王爷府中,有一位华衍公主,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
外面沉默片刻,有一个轻柔的嗓音道:“当然是知道的,不过,那位公主的眼睛不好,并不常常出门,就算是出门,也是前呼后拥,我们并没见过。”
姜冬“哦”了一声,“眼睛不好?”
“是啊,听说小公主思念母后,所以哭坏了眼……”说了一半,那公子忽然顿住不说,想起了华衍公主的母后,不就是潼川城里的那位太后娘娘吗?而且传闻镇国长公主和那位太后娘娘的关系可并不好!
姜冬笑了笑,知道他顾虑什么,便道:“并没有什么不可说了,我已经有言在先,万事随意。那……不知瀞三王爷对华衍公主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