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卫直直盯着麝珠,神情痴迷,竟然不由自主放开了姜冬。蓝玉郡主勃然大怒,指着麝珠喝道:“妖女胆敢放肆!
麝珠朝蓝玉郡主盈盈施了一礼,“郡主娘娘,小女子不敢放肆。只是小女子近来月事紊乱,请了郎中来瞧,恰巧要送大夫离开,恍惚间听闻东厢的胭脂中有紫河车。郡主明察秋毫,自然不会断错。只是小女子想着,正巧大夫在此,不如请来验一验,好叫这满堂看客心安。”
蓝玉郡主闻言微微一笑,“好啊,那就请郎中来验验,别说本郡主诬陷好人。”
姜冬听麝珠说了一串,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心里本来升起一丝希望又暗了下来,她急道:“就算请一百个郎中来看,这支‘蝉浮’中也有紫河车无疑了。但不知究竟是谁动的手脚,东厢如今有口难辩。还请郡主送我去京兆府尹衙门问罪。”
麝珠对郡主笑道:“既然东厢妹妹如此说,那倒不如请郎中验一验我手中的这一支胭脂。”说着也不管蓝玉郡主答不答应,拿出姜冬送她的那支桃花淡粉色口红递给身后的大夫。
姜冬心中感激,暗道了一声老铁好样的!那支桃花淡粉色肯定检测不出问题,如此存疑定要去京兆府尹衙门公断,郡主就不能堂而皇之送她去大理寺牢房。
姜冬看了一眼蓝玉郡主,果然见她满脸阴霾。
那大夫接过麝珠手中的口红,放在鼻子下细细嗅了嗅,皱着眉头似乎在细辩其中的成分。
姜冬见大夫形容古怪,一颗顿时心悬了起来,这事……不对!特么的麝珠你不会要落井下石吧?那大夫看过,将口红送还给麝珠,神情凝重。
蓝玉郡主眼中寒芒点点,冷声问:“郎中,你可发现什么?”
大夫恭声道:“回禀郡主娘娘,这胭脂中有玫瑰花粉,红蓝花粉,蜂蜡,桂子油等物。”
蓝玉郡主冷笑一声,对姜冬道:“看来你这贱人还没有丧尽天良陷害身边人,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麝珠似笑非笑,神情说不出的慵懒,不过那一双杏眼中却好像隐匿了什么古怪心思。
姜冬心中砰砰直跳,她忽然有一种直觉,觉得麝珠不是为她开脱的。果然,那大夫继续道:“郡主容禀,这胭脂中还有一味三枝九叶草,对男子有催情之效。”
蓝玉郡主“哦?”了一声,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笑看向麝珠:“原来你这个身边人,也逃不过她的陷害。”
麝珠满脸惊讶,皱眉拿起那管桃花淡粉色的口红,难以置信道:“我竟没想到……”她转头看向姜冬,“东厢妹妹,我与你有何仇怨,你要这样对我?难道不知我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吗?”
姜冬心中了然,知道是被麝珠摆了一道,她苦笑了一声,盯着麝珠缓缓道:“我原也没想到,是啊,我与你有何仇怨,你要这样对我?”
蓝玉郡主轻飘飘看了麝珠一眼,对众人道:“既然已经分辨清楚,便不必交由京兆府衙门了,直接将人押入大理寺!”
站在一旁的夏夏眼中含泪,不知如何是好。姜冬对夏夏微微摇头,随即对蓝玉郡主道:“民女如今遭人陷害,百口莫辩。但大理寺之上,还有三省六部,我相信会有公道。”
她这话明面是对蓝玉郡主说,但其实是说给夏夏听的,她特意加重了“三省六部”四个字,夏夏心中一震,抹了抹眼泪悄悄退出大厅,从后门跑出去直奔中书令府。
姜冬被侍卫拷上了锁链,采秀娘忽然道:“且慢,郡主娘娘,请听我一言。”
蓝玉郡主冷笑:“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郡主!”
“奴家自然不是什么东西,但在这座太安城浮沉十几年,也伺候过一些人物,自认说话还有些份量。郡主娘娘当真不愿听的话,奴家只好说给能说的上话的人听了。”
蓝玉郡主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虽人老珠黄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她听闻这采秀娘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城的花魁,一个女人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说不准是哪个大人物豢养在外的金丝雀。
蓝玉郡主虽然地位显赫,但其父亲只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卿,在太安城这一方深水老潭中,说不上多显赫。
她微微沉吟,不想也不敢得罪采秀娘背后的深水老王八,便只好驻足道:“你倒是说说看,想要与本郡主说教些什么?”
采秀娘不紧不慢道:“东厢是我繁花楼的女子,此事疑点重重,在真相大白之前,还请郡主娘娘莫动刑罚,千万别伤着她皮肉筋骨。毕竟我楼中女子,容貌是万万毁伤不得的。郡主娘娘既然愿意听奴家在此废话,想必心中清楚,若是胡作非为,自有你无法承受的后果。”
蓝玉郡主冷笑连连,强忍着心间怒气,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姜冬被押出繁花楼大门,她回头看了采秀娘一眼,到了这时候,她反而不慌了,她只是有点惊讶,没想到如今落难,竟然是平日左右看她不顺眼的嬷嬷出言救她。
姜冬被带走很久,采秀娘还定定站在厅内,她望着门外喃喃道:“公子果然没看错。”
麝珠一改妩媚风情,嘴角勾起凉薄的笑,不屑道:“是么?”
采秀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麝珠一眼,挥手退散了其他人,问麝珠:“你将他支到何处去了?”
麝珠笑意玩味,“你怎知道是我支开了他,不能是琅翠吗?”
采秀娘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他的脾气,上次琅翠下蛊,已经让他大怒。你记住,他是主子你是奴才,别逾了规矩!”
麝珠咬了咬唇,眼中水雾朦胧,“什么主子奴才?不过是亡国奴!十万遗民,谋划十数年,难道他做错了,不该引他回正道,反而陪他胡闹吗?”
采秀娘冷哼了一声,“错对?你懂什么?你和琅翠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我告诉你们,都休想!赶紧叫人把他找回来!”
麝珠跺脚恼道:“我偏不!”
采秀娘终于勃然大怒,一脚踢在麝珠膝盖上,将她踢倒在地,“你想死吗?”
楼外,宋修臣骑马回来,进厅看见这一幕,他眯了眯清俊的眼眸,沉声道:“怎么回事?”
采秀娘道:“东厢被蓝玉郡主押到大理寺了。”
宋修臣神色微变,看了地上的麝珠一眼,“是你做的?”
麝珠泪流不止,抓着绛红纱的帕子咬牙不说话。宋修臣转身便往外走,采秀娘在后面喊道:“陈中书会救她!”
宋修臣顿了顿,没回头,出门跨上马背策马往大理寺的方向奔去。
姜冬被扔进一间阴冷潮湿的地牢,蓝玉郡主站在牢笼外,居高临下看着姜冬,“想不到繁花楼的老太婆还挺看重你。你放心,本郡主不会对你动刑。既然你是繁花楼的女子,喜以媚物惑人,本郡主会如你所愿。这地牢中关着一位采花大盗,我会让他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