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昏迷的时候,你没有问华衍吗?”
宋修臣摇头,“你都这样了,我哪还顾得了别的?”
姜冬心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甩锅给华衍了?她道:“我是追华衍来的,她被店小二裹挟走了。我和巧儿在魔鬼林遇上了陈平湖和阴先生,后来……”
她忽然顿住,眼神闪了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陈平湖是阴先生的儿子。
宋修臣问:“后来怎么样?陈平湖和阴先生呢?”
姜冬猛然想起,“糟了!陈平湖还在墓宫里呢!那里面有一种大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赶紧派人下去救他!”
宋修臣听她说的不清不楚,沉声道:“你是怎么去的地宫?”
“当时……当时阴先生要杀我们,却掉进了陷阱,撞上店小二,然后我们发现了陷阱中的洞,顺着洞爬到了地下水道,就沿着水道进了地宫。”
宋修臣颇有几分狐疑,“你有什么瞒着我?眼睛闪什么?”
姜冬心急推他道:“先别问了,把陈平湖救出来再说吧。”
宋修臣道:“我已经派甲士持弩去墓中射杀怪鸟,天亮后,如果没有消息从中传出,再做打算。”
姜冬听他这么说,心中稍安,点头道:“也只好先这样了。”
宋修臣伸手在她脑门上试了试,“热以后退下去了,你感觉怎么样?”
姜冬点点头,“发了汗,好多了。”她搂住宋修臣的脖子,忽然无比委屈:“我在魔鬼林的时候,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咱们两个孩子怎么办啊?那时候我真的怕死……”
宋修臣轻柔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就好。”
姜冬在他湿嗒嗒的肩膀上蹭了蹭眼泪,“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咱们两个都要好好活着。”
宋修臣拿起棉巾给姜冬擦了擦,顺便捏了捏她的脸颊,“要不是看你病着,我就不饶你了。”
姜冬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道:“什么呀!人家再跟你说很深沉的话题,你能不能别这么轻浮。”
宋修臣朗声一笑,“我怎么轻浮了?”
姜冬无话可说,愤愤然从浴桶中爬出去,宋修臣也出了浴桶,拿一张棉布给她裹住。姜冬擦干了水渍,换上宋修臣的干净衣衫,缩到宋修臣的床上,她闻着棉被中他的气息,只觉得无比的心安,柔软又舒适。
闭着眼睛,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宋修臣给她掖好棉被,走出帐篷,见到那个重瞳还蹲在外面,神情萎靡。他走过去搭讪了几句,没得到一句回应。
宋修臣看向天空,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住在陵墓中,你家族世代,都住在这里。如今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重瞳的眼神黯淡,低下了头。宋修臣又道:“隋安皇帝墓,已经八百年了,你的家族其实已经守护够久了,只怕到了你这一代,身患疾病,多痴傻儿,几乎连为什么要守护在这里都不记得了吧?”
重瞳呜囔了两声,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宋修臣负手身后,看着绵绵不断的祁连山脉,在暗夜中有一种沉重悠远的意味,他面带讥笑。
麝珠走到宋修臣的身侧,神情凄然。风吹起宋修臣的衣袍,他听到了麝珠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表哥,姜冬……她没事吧?”
宋修臣微微摇头,“有一件事情,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麝珠眉心微微一跳,“什么事?”
“阴先生也在这陵墓之中。”
麝珠啊了一声,捂住嘴巴,“他……他怎么会在里面呢?”
宋修臣回头看向麝珠:“为何如此吃惊?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吗?”
麝珠木然摇头,“我……我是有些奇怪的……”
宋修臣语气平静,缓缓道:“之前阴先生重伤你,后又在你体内埋入毒针,是要让我对你感到愧疚。事实上,我的确是愧疚的。你若是不跟我一起来,必然无法跟阴先生交差,于是我带你来开墓。但是现在阴先生已经在下面了,我想,你似乎不必传递什么消息给他了吧?”
麝珠愕然长大了嘴巴,她没想到宋修臣什么都知道,也没想到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这么道破。
“表……表哥……我是被逼的,我是真心待你的。我根本没打算真的传递什么消息给阴先生。是,我是传递了消息给他,可那是假的啊。我是真心待你,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你看看,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宋修臣沉声道:“我早就说过,我已经有妻子儿女,你只是我的表妹。你我一同遭遇国难祸事,这么多年,我对你自是与对芭蕉苑的女子不同。但也仅仅只是为了全我们共患难的情份。”
麝珠呆了呆,随即苦笑一声,“你不用时常提醒我,在你第一次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牢记在心了。”
“既然如此,你在这里没有事情要做,我明日让人送你回凉州。”
麝珠摇头:“我身为你的表妹,不可以站在这里吗?你是前朝皇子,我是前朝郡主,都是亡国之人。你心中有抱负,我也有恨。我也要做我该做的事情,不行吗?”
宋修臣见她凄然泪下,想起小时候和她在太安城皇宫无忧无虑戏耍的日子。他心中苦涩,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她喜欢穿红衣,她也曾天真烂漫。
他心中烦闷,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麝珠抹去眼泪,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宋修臣空站了一会,回到帐篷,却见姜冬睁着眼睛,缩成一团。
他皱眉:“怎么不睡觉?”
“冷。”
他伸手在她被子中摸了摸,的确有些凉,不由恼道:“冷你怎么不喊人!”
姜冬轻声道:“我听见你在外面与麝珠说话。”
宋修臣微微一愣,脱靴上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箍紧,“阿冬,我说过,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
姜冬偎在他怀里,“可是我怕,怕她以弱制强。我性格刚硬,脾气又坏,可学不会她那套撒娇的手段……”
宋修臣颇有些无奈,盯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