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扯下另一根鸡腿，“人心难测，谁能说的准。”
潘瀞嚷嚷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可没你这样没良心的！老子我排了半个时辰才在祥福记买到这只鸡。”
姜冬挥了挥手，“杏花，收刀。”
死士杏花将大刀重新背在身上，梁上的潘瀞才跳下房梁。倒不是这潘瀞真的打不过杏花，只是他实在扛不住这古板少女没个尽头的纠缠，招招都是拼了命的杀招，那谁受得了啊！
他恬着脸上前从姜冬手中的荷叶鸡上撕下鸡屁股，笑眯眯道：“我小时候就馋这一口，汉水边有一家小酒馆，我娘在小酒馆里干活，客人不吃的鸡屁股，我娘就带家里给我吃，那可真是香！”
姜冬心中微动，默默嚼着鸡腿肉，不接话茬。
潘瀞继续自言自语，“后来，酒馆的老板发现我娘偷偷带东西回去。对我娘又踢又打，揪着我娘的衣襟，说我娘是贱女人，我气不过，当天晚上在老板的驴棚里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他的驴。那老板发现是我放的火，要绑我送官，我娘跪在酒馆前苦苦求他，那老板一脸的淫笑，让我娘去他房间里求他……”
姜冬沉声道：“别说了！”
潘瀞嗤笑一声，“后来，我成了东郡王的儿子，我亲自去杀了那老板，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可是，我娘那时……已经死了。”
姜冬脸色难看，“你娘希望你好好的活。”
潘瀞苦笑：“是啊，可我偏偏搞成现在这副样子，真是让我娘失望！”
姜冬犹豫一下，她很想出言安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才是被安慰的那个人，她轻声道：“我不会让自己活得不痛快，你也不要。”
潘瀞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女人家，那么聪明干什么？老子好不容易给你下了个套，你就不能真往里面跳一下，也好让老子讲讲大道理。”
姜冬笑道：“大道理，用讲的吗？”
潘瀞笑了笑，“倒也是。”
“祥福记的荷叶鸡真这么火爆？”
“可不是！”
“那你怎么不多买几只，这院子这么多人，就买一只回来，够寒碜人的不？”
潘瀞叹道：“真不是我小气，那祥福记的规矩是一人限买一只。”
姜冬奇道：“难得你这么守规矩？”
“那可不，少爷我虽然跋扈了些，但绝对不与平民百姓过不去。”
姜冬呵呵笑道：“当初华衍怎么惹上你来的？我记得好像是看见你在客栈调戏良家妇女。”
潘瀞举双手发誓：“那女子真不是良家妇女。明明是勾引我想要趁机杀我的死士。华衍那丫头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非说我是纨绔浪荡子，让她那奴才追着我打。”
姜冬扶额，有些无语。她起身道：“杏花，咱们出去逛逛，多买几只荷叶鸡回来吃。”
潘瀞笑道：“我给你们带路。”
杏花走到姜冬身边，将潘瀞隔开，“她是我家公子的媳妇，只有公子可以和她一起握手，一起睡觉，一起沐浴……”
姜冬咳了一声，“杏花！”
潘瀞目瞪口呆：“……怎么听起来姓宋的比我还要登徒子？”
杏花斜了他一眼，一脸“别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威胁表情。
潼川城镇的繁华超出姜冬的想象，虽然比起太安城还有些逊色，但绝对有资格当李朝的下一个都城。
姜冬走在主干街道上，瓦舍勾栏中有评书、戏曲、杂技各种精彩节目，姜冬也不去买荷花鸡，逛到一处茶坊，坐下看皮影戏。
皮影戏取自踏摇娘的故事，说河朔苏某，嗜酒，常在醉后殴打他的妻子。而苏妻貌美且善歌，将满怀悲怨谱为词曲，倾诉自己的不幸。后苏妻遇到一位归乡的将军，相互爱慕，经历种种曲折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潘瀞漫步经心地往嘴巴里丢掷花生粒，叹道：“这将军太磨叽了，老子要是他，直接抢回来就是了，费什么鸟事！”
姜冬瞥了他一眼，“真厉害。”
潘瀞偷眼瞧她，心中失落，喃喃道：“也就你，老子不知道该怎么抢。”
姜冬眼睛望向布幕上跳动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潘瀞只当她没听见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却又万分失落。
一个摇扇公子走到茶桌前，对潘瀞作了一揖，“这位仁兄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潘瀞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
摇扇公子并不气恼，笑道：“在下见仁兄气度不凡，有意结交。”
潘瀞哼了一声，“你想结交我？还是垂涎我媳妇的美色啊？”
话音刚落，杏花重重冷哼一声。潘瀞立即改口：“啊，我兄弟媳妇。”
摇扇公子旁边的家丁见潘瀞如此倨傲无礼，喝道：“你这外地来的！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
潘瀞哦了一声：“是谁啊？”
摇扇公子瞪了家丁一眼，对潘瀞笑着拱了拱手，“家丁无礼，兄台见谅。在下是潼川太守之子，姓郭名慕之。”
潘瀞面无表情，“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郭慕之愣了一下，潼川城太守之子的身份，面子还不够大吗？这个一脸阴柔的家伙到底懂不懂规矩，少爷我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这家伙连个笑脸都欠奉！还当自己是那过江龙陈平湖吗？
他收回扇子，坐在椅子上，不去看满脸阴柔的潘瀞，而是看向冷着一张美艳脸庞的姜冬，心中又恼又喜。恼的是他郭慕之自诩风流，也真的风流，这女子竟然连看不看他一眼。喜的却是这女子美则极美，身上更有一股子绝尘孤傲的气质，实在是让人喜欢。
潘瀞气笑了，拿筷子敲了敲郭慕之握扇子的手，“不是，这位公子，你懂不懂规矩？当我是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