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皎洁的圆月渐渐爬上天空中间的位置,柔美的月华照亮了敦仁,青凝注意到在圆月的周围有一圈浓浓的月晕,似乎给晶莹剔透的月盖上了一层薄纱,让原本白亮的月面上有了一些阴影,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此时,时钟的时针已经停在了10的位置处。
雁雪坐在书桌前,无聊的浏览网页,对着坐在阳台上的青凝说:
“仁静怎么还不来啊?”
“就是啊,我看我还是再给她打个电话吧!”
青凝早在晚上六点时就给仁静打过一次电话,当时仁静很迅速的接了电话,除了声音低沉,却并未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还告诉青凝她很快就回去。
可时间已经过去近四个小时了,青凝和雁雪便越加担心起仁静了,毕竟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哪有不关心的道理呢!
青凝拨通了仁静的电话,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打开了。
青凝和雁雪立即喜出望外的向门外看去,可发现进来的是眉黛,两人的脸色均是一沉,表情变化之快让眉黛有些不自然。
眉黛望了望她俩,疑惑的问:
“怎么了,你们这是在等谁呢?”
眉黛似乎还不知道仁静的事情。
“我们在等仁静,她下午三点多就被一个男生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没事,不用担心,说不定她今晚不回来了,我先睡了啊!”
眉黛满不在乎的说罢,便拿起脸盆和一包护肤用品洗漱去了。
也巧,眉黛前脚刚出去,仁静就推门进来了。
“回来了啊!”
青凝关心的问仁静。
她看到仁静尽管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神色有些憔悴,头发有些零乱,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像是刚哭完的样子。
仁静捂着肚子,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雁雪走过去,原想扶着她,没想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仁静一甩胳膊,瞪视着雁雪,冰冷的说: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当好人,一边去!”
“我们大家是在担心你啊!”
青凝走了过来,对仁静解释说。
“你也是,是不是专门等着要看我笑话的?”
仁静忍着痛,坐到床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大家是真心对你好,我们怎么会看你笑话呢……”
青凝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雁雪拦住了。
青凝看着雁雪,雁雪向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告诉她:
别多管闲事了,只要仁静平安回来就好!等事后她会想明白的!
青凝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暂且把仁静之事放一放,时间是疗伤最好的灵药,其实结局全在青凝和雁雪的意料之中,仁静怀了那个小混混的孩子,在逼迫下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仁静或许在反思之后能够对此事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她或许会从此看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第二日,天气有些阴沉,早晨就没有见到太阳升起,空中那成卷成卷的乌云正不断翻滚而来,蛮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从早上起床一直到现在,青凝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尽管她不相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迷信说法,但是她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在自己身上发生。
“咳咳……”
青凝不住的咳嗽起来。
她独自坐在宁平园内的回廊上,看着园中郁郁葱葱,泛着红光的一株月季,那月季花是粉红色的,有些枝头上的花已经凋谢,只剩下几瓣凋零的花瓣,随时有被狂风吹走的危险;有些正拼命的怒放着,彰显着勃勃生机和活力;有些还只是未完全开放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的模样像娇滴滴的姑娘,有一种花未全开月未圆的朦胧美。
青凝捂着胸口,咳嗽让她不能静下心去欣赏这格外美丽的月季,她的嘴唇有些发紫,像中了毒的玫瑰,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令人堪忧。
“啊!好痛啊!”
青凝忍着从心口处扩散出来的痛疼,心中的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似乎开始有保不住的危险了。
直到目前为止,这个秘密只有俊辉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晓,甚至就连平承也不知道。
青凝之所以一直不愿告诉平承,是因为她怕平承为之而受不了,索性一直瞒着他,她曾答应过他生生世世要和他在一起,她不能食言。
想到这,青凝面带忧色,像一朵正低头开放的月季。
原本以为可以瞒住平承,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看起来有越来越糟的趋势,为了平承,她又想到“长痛不如短痛”的选择了。
要不要告诉平承那个秘密呢?青凝开始有些犹豫了。
她起身在宁平园中徘回,青石板路上便有节奏的响起她和缓的脚步声。
风起了,吹乱了青凝的头发,吹起了她的花裙子,却无法吹乱她缜密的心思,她在为平承考虑着,思索着,筹谋着,希望可以找个一个万全之策,尽量缓和为之给他造成的心灵伤痛。
那块记载着昔年往事的石碑依旧躺在乱草丛中,看到那块记载文渊宫的石碑闯入青凝的视野,让她又把曾经青涩有趣的岁月重新拾起,就像鲁迅先生所谓的朝花夕拾一般,青凝不免感慨万分。是啊!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她多么渴望时间之河永远不要在流淌,就让他和她永远相守在那些美好的时刻。
“咳咳……”
她全身又剧烈的痛疼起来,身体颤抖着有摇摇欲坠的危险。
奢望,妄想,一切都是幻想……
青凝清醒的明白,伤心的重新坐在回廊的栏杆上。
她仰头看看天,发现似乎要有一场雷雨即将降临。
空气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闷得让青凝窒息,浓黑的乌云越来越繁密,好似打翻的墨汁正慢慢扩散开,直到笼罩住整片天空。
“看来要下雨了,我还是赶紧回去吧!”
青凝自言自语道,缓缓起身,刚迈开脚步,就听到宁平门方向有人在喊自己。
“青凝!”
青凝循声转头一看,原来是雁雪,她还看见在雁雪身后正站着一位优雅端庄的女士。
乍一看那位女士,青凝心中连连赞叹加羡慕不已,因为她发现那位女士身上带着一股欧洲皇室成员才有的高贵气质。
站在雁雪身后的女士不住的打量着青凝,眼神犀利中有些挑剔,让青凝很不舒服。
“雁雪?你怎么来了?”
“哦,这位阿姨在学院办公室找你,恰好当时我在,我就把她领到这里了!”
雁雪看了看青凝,又转头对着那位气质高贵的女士说:
“阿姨,她就是青凝,你有什么事,就对她说吧!”
“青凝,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回去哦!”
雁雪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宁平园,只留下这位从没见过的女士和青凝两个人。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凝从回廊上走到宁平门下,极有礼貌的和那位女士说话。
青凝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位高贵女士的“真容”,只见她容貌美丽,仪态万千,肌肤光润水滑简直晶莹得透明,精力充沛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些许的疲惫,眼角处那微微细纹就如秋水的涟漪,若隐若现。
“你就是青凝?”
那人冷冷的开口说话道,并未理睬青凝的问题。
她干练果敢,双目有神,一袭灰色套装,身上带着些简约大气的首饰,彰显气质的珍珠耳钉和珍珠项链,手臂上带着一个绿玉手镯,看样子玉材质地极好,静静发着蓝光。
“嗯,我就是!您是?”
青凝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表情严肃刻板的女士,努力回忆着,始终猜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我是平承的母亲!”
平承的母亲叫淑华,是青沂市赫赫有名的淑华连锁超市的董事长,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干练,在商界被人称作是“铁娘子”。
淑华脸色凝重,没有一丝笑意,尤其那一双夜雾般的眼睛慢慢打量着站在垂花门下的青凝。
“哦,阿姨,您好!”
青凝一听说她就是平承的母亲,激动中有些高兴,连忙向她鞠躬问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平承的母亲,上次去平承家照顾平承时,恰巧平承的父母都出发去了国外,没有见到,初次见到平承母亲,青凝心中高兴万分,脸上浮现出热情真诚的笑。
“阿姨,我看天快要下雨了,要不到我宿舍坐会吧!”
青凝笑着,正准备抬脚。
没有想到的是她却被淑华狠狠的泼了一脸“冷水”,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
淑华依旧面带寒霜,声音冰冷,眼神里透着寒光。
“哦!您来找我是关于什么事呢?”
青凝心想,不管她怎么对我,她是我最爱的人的母亲,我都要尊重她,对她礼数有加,绝不能失了礼貌。
“很简单,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今后不准你再和平承来往了!你和平承不合适!”
淑华目光冰冷,眼神移向远方,脊背依旧挺的很直,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听到淑华这般说,青凝脸上的笑意瞬间被寒气冰封了,她根本没有想到淑华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才缓缓站住:
“为什么?我要是说不呢?”
青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地上,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雷击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但是她的心底始终存在着一个坚定的念头,她绝不会主动和平承分开,除非平承愿意放弃自己,她会生生世世信守她对他的承诺。
“你很放肆,你无非就是个普通女孩,要什么没什么,你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吗?”
淑华低声冷冷的反问,声音里还带着和她那柔雅的容貌不协调的犀利。
青凝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淑华又低下了头,被她身上的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开气,心脏突然痛疼的厉害。
“平承帅气英俊,学习又好,身边自然有不少女孩仰慕他,这些女孩肯定有的天真,有的嚣张,有的做作,有的尖刻,但是平承从没对她们动心。”
淑华冷冷凝视着她,眼底幽黑得像深深的潭水一般。
“不过你却很了不起,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招数,居然能够让平承喜欢上你。”
听淑华把自己当作那种图谋不轨的人,青凝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向她解释道:
“阿姨,我想您误会了,我和平承之间是真心喜欢的,我对他没有任何企图,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喜欢,不管他模样是否英俊帅气,也不论他家里是否富足显赫,我都会真心对他!”
淑华不屑的冷笑,
“你就是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接近平承的吗?你是不是看准了他很单纯,很容易被骗,所以你就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来蛊惑他,对吧?”
青凝苦笑,面对这个对自己存在着巨大偏见的淑华,再怎么论据充分的解释都是徒劳。
淑华皱眉:
“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
青凝忽然咬住嘴唇,忍着心中的痛疼,深深对她鞠躬。
似乎反常的举动令淑华吃了一惊,她挺直了身子,拉了拉手臂上的黑色提包,眼底闪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是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的,我绝不是贪慕虚荣和钱财的人,请您不要分开我们,我想平承也绝不会同意的!”
青凝的声音掷地有声,却带着些苦苦哀求的味道。
淑华依旧高高在上的冷冷说道:
“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作,也无法打动我,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青凝看着淑华那冷冰冰的眼光,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穆庄重起来,她挺起胸膛,异乎寻常的镇定:
“阿姨,是不是在您的思维中,只要不是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就统统都是居心不良吧?”
听青凝这般说,淑华狠狠的凝视着青凝,目光冰冷的简直要把青凝冰封,她冷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这时,淑华急怒攻心,挥起右手,一个巴掌就向青凝的脸上甩去。
“你太放肆了!不知礼数!”
淑华的圆目怒睁,美丽的面庞中透出的恨意越来越强:
“我告诉你,你和平承永远也不可能!”
青凝白净的脸上瞬间被印上了通红的五指印,她感到脸上在发烫,烫的她的心脏似乎要燃烧起来。
“以后别再来找平承了!这算是给你的补偿吧!”
淑华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早已填好的支票扔给青凝,一转身就离开了宁平园。
青凝无力挽回局面,任那张丑恶的支票晃悠悠的掉在地上,她眼睛眩晕,耳中蜂鸣,脸色苍白的望着淑华一步步走出宁平门,脑中一片空白,胸口被痛疼堵得满满的。
宁平门外,随即响起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那缓缓的声音然后消失在阴沉的天气中。
青凝一直站在垂花门下,身子已经僵硬的似乎不会动弹了。
淑华的话不断的在她耳边回荡,像魔鬼般缠绕着她,扰乱的她浑身都在疼,似有万条虫子在蚕食她的骨头。
“唔!”
青凝突然身子向前一倾,鲜血从嘴中吐了出来,印在宁平门下的汉白玉石的台阶上。
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衬托下,像一朵朵惨烈的花,颜色强烈的对比让整个宁平园都沉浸在了一种萧瑟悲凉的气氛中。
就在这时,周围狂风四起,吹乱了青凝的头发,吹折了玉兰花的枝条,吹落了盛开的月季花,风沙走石,青凝感到似乎有一把刀子一样正在自己的脸上划着,让她痛不欲生。
“轰隆隆……”
一阵雷声响起,青凝一惊,身子的不由得颤抖起来,随即暴雨就疯狂地从高空滚落下来,砸在青凝身上很痛。
青凝忍着心脏的痛疼,顽强的擦去嘴角处残留的血迹,弯下腰捡拾起淑华丢下的那张写有两百万的支票。
雨水肆意打湿了她的衣服,无情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在地上,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突然,她双手拿住那张支票,奋力把支票从中间撕成了两半,然后又伤心的把碎片撕的更加细碎,最后团成一个团,紧紧的握在手里。
她张开双臂,仰起头,像一位永不屈服的战士,任雨水倾盆而下,撕心裂肺的喊道:
“平承,你好自珍重!”
雨声太大,把她的声音掩盖住了,但是却掩盖不了她对平承那真诚的爱恋。
“轰隆……”
又是一阵雷声,每次打雷平承都会在身边陪着她,可如今只有青凝一人,并且还要让她承受那般难听的谩骂,青凝心脏的疼痛达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她的脸色苍白的简直透明,嘴唇黑紫的恐怖,她紧紧捂住胸口,顽强的抵抗着剧痛。
青凝伤心的站立在雨水中,一动不动,一直那样,好久好久,直到她不省人事,倒在了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