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感到自己被平承紧紧抱住,走到床边,她撩开身上缠裹的被子,望着笑容满面的他,惊讶的问:
“你要干么?”
“我看你很害怕,我还是和你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吧,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平承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和他就那样深情的对视着彼此,含情脉脉的眼神里流露出亘古不变的忠贞。
窗外的暴雨下的更大了,屋顶上的哗哗声不断,电闪雷鸣,气愤愈加诡异起来。
“今晚的雨怎么这么大啊!我怕!”
一阵阵雷声回荡起来,充斥在平承温馨而浪漫的卧室,忽然又一阵雷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起,似乎有意要冲击掉屋内唯美的温馨。
“我从小就怕打雷,小时候每次打雷都是爸爸抱着我,拍着我!”
青凝捂住耳朵,害怕的闭上眼睛,回忆着小时候那难忘的画面。
暴雨如注的夜晚,漆黑沉闷的让人无法呼吸,一道闪电便如魔鬼的眼睛照射着大地上的一切,诡异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要怕,有我呢!”
平承温和的对她说,伸出双手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让她有一种安全的抚慰。
“在我怀里,你就不会害怕了,睡吧!”
青凝舒服的躺在他的怀中,能够清晰的听到他那熟悉的心跳,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揉揉鼻子,笑了,
“要是能够永远这样该多好啊!平承,你真好!”
“会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永远!”
“嗯!”
青凝在他那舒适安全的怀抱里,尽管外面狂风大作,雷声雨声不断,但她似乎找到了心灵的避风港,不再害怕,不再恐惧,不再孤单。
他和她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奇特的是,他们一起进入了同一个梦境,他们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曾经被他们遗忘了的不眠之夜,现在命运的安排,将让他们重新记起那个一直未被打开的秘密之门。
梦中同样是一个风雨交加的雷雨之夜,漫天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文渊宫内,一片沉寂,沉寂的让人恐惧,似乎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大雨如注,打在王府中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淳亲王平承的寝宫叫乐善堂,取自论语乐善好施之意,寄托着淳亲王那善良的矢志不渝的人生追求。
乐善堂青砖灰瓦,朴素自然,全然不是其他建筑那般金碧辉煌,雕栏画栋,曾经就这个问题,青凝问过平承王爷,他告诉她富丽堂皇不适合休息,恬静自然才是睡眠的最佳地方。
乐善堂前栽植着几株海棠花,虽然早已过了花期,但是那翠绿的椭圆形叶子还在生机盎然的释放着生命的活力。
“王爷,你听外面的雨好大啊!还有雷声,我最怕打雷了!”
她和他一起躺在寝宫内的梨花木大床上,悬挂在殿内精致的宫灯发出熹微的光亮,让广阔的空间不致于太过黑暗。
外面的雨哗哗响着,衬托出雨夜的宁静与安详。
淳亲王平承随口答应了一声,伸出右手拥她入怀,温和的安慰她:
“别怕!有我呢!”
她躺在他的怀里,可以清晰的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特有的清香,他结实的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
有他在,她感到安全了许多,原本恐惧害怕的情绪也稍稍安定了许多。
她闭上眼,听着寝宫外的雨声,让他缓缓拍着,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就在她似醒非醒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彻底惊醒。
平承也被惊醒了,他紧紧的一抱她,警觉的朝门外喊道:
“怎么了?谁在外面?”
“王爷,是奴才青书!”
外面一个尖锐的声音回答道,青书算是淳亲王的贴身太监之一,自幼就跟随在淳亲王身边。
“哦,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王爷,宫里的霍任大人来了,说皇上有要事,请王爷连夜进宫一趟。”
“霍公公有没有说是什么要紧事吗?本王向来不参与朝政的啊!”
淳亲王平承不解的反问,想知道是关于什么事情。他的这句话说得极是,原本先帝在时,他尚且还有满腔报国之志,可等到齐元帝登基之后,鉴于齐元帝素来生性多疑,待人心狠手辣,更是担心诸多皇子中有人会觊觎他的皇位,为自保起见,淳亲王选择韬光养晦,不再关心朝政,整日里沉醉于琴棋书画诗酒茶中。
“奴才也不知道,霍公公只说是要事,却并未说是什么事!”
“哦,那你在外面候着,本王准备一下,就速速进宫!”
平承动了动身体,把胳膊从青凝的背后抽了回来。
青凝撒娇的说:
“这么晚了,再者外面又下着雨,你不能明天再进宫吗?”
“皇兄这个时候急召我入宫,想必肯定有十万分火急之事啊,皇帝之命不可违啊!”
平承起身帅气潇洒的穿起衣服,青凝便也披上一袭红色百蝶穿花披风起身帮他穿衣。
她细致入微,含情脉脉的为他系好腰间的绶带,又蹲下为他整理好长袍的下摆,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坐在床上,笑着看他。
微弱的宫灯下,淳亲王眉清目秀,面如桃花,身材俊俏,一身银白色绸缎长袍更显得他玉树临风,潇洒飘逸之态,腰间佩戴的是青凝专门为他做的一条双龙抢珠玉腰带,着实为他增添不少威武和霸气。
“看什么呢?”
淳亲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让陷入陶醉的欣赏中的青凝清醒过来。
“在家里等着我,忙完了我就马上回来!”
淳亲王平承笑着,那笑容甜美如花,有力的手指轻轻的在她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就转身向外面走去。
“王爷!”
青凝突然喊住了他,眼睛深沉的看着高高帅帅的他。
“怎么了?”
他转身看着她。
“路上注意安全,我会等着你回来!”
青凝赤脚跑过去,在他那性感的嘴唇上重重的印了一个吻。
“赶紧回去躺着吧,小心着凉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打开,随即被关上了。
平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穿过嘈杂的雨声,青凝听的异常的真切。
忽然,耀眼的闪电照亮了寝宫,随即传来“轰隆”一声巨大的响雷,青凝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周围的家具都在为之震颤。
青凝害怕的裹紧了被子,露出惊慌的眼睛望着床边的一盏宫灯,她不由得抱怨道:
“这当今皇帝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王爷去宫中议事!”
她沉默了一会,随即决定:
“就算清夜悠悠,长夜漫漫,我也要等着平承回来!希望他早去早回,安全回府!”
青凝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愿她的心上人可以平安来归。
好漫长的夜!
好寒冷的雨夜!
好孤独难捱的黑夜!
青凝思念着平承,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便披衣起身打发了一个丫鬟向前厅去打探消息。
不一会,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告诉她前厅的守卫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看见王爷坐在宫里派来的轿辇进宫去了。
难道是朝廷发生什么大事了吗?竟然要王爷冒雨进宫议事?
青凝拥衣躺在床上,看着蜀锦床幔上用五色丝线绣制的那成双成对的鸳鸯和凤凰,不免又伤感起来。
突然她心中一阵绞痛,让她窒息难耐,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疼,是一种让人痛不欲生的难受,她紧紧的捂住心口,安慰自己放松心态,不要太过担心。
一阵苦痛的折磨之后,她的痛疼稍微缓和了一点,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王爷素来不参与朝政,他此次进宫应该不关朝政的事情啊,难道是别的什么事?
青凝还是放心不下,左思右想的担心着,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雷声总是在漫不经意间向她袭来,她害怕打雷,每次打雷他总是会在她身边抱着她,护着她,安慰着她,可是现在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害怕的瑟瑟发抖,眼神迷离。
殿内几案上一盏红烛飘摇不定,不断摇晃着,在房间内形成一种飘忽不定的阴影,晃得青凝有些头晕目眩。放在殿门口的那架龙凤呈祥玉石屏风在闪电的瞬间照耀下,显得面目狰狞,阴森恐怖。
青凝在迷迷糊糊中痛苦的渡过了如此充满恐惧和担心的漫漫长夜。
她好几次在迷离中,看到平承向他走来,可每次当她伸出手去要握住平承的手时,她就突然高兴的醒来,可是清醒之后,她发现眼前只是那架屏风和那盏红烛。
就在如此高兴和失望的反复中,她终于熬过了难忘的雨夜。
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阵雷雨过后,清新的风吹过,倒给夏日的清晨增添了些寒冷,青凝不禁打了寒颤。
青凝起身披衣,稍稍梳妆一下,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裙,头上只戴着一只平承特意送给她的凤穿牡丹珍珠步摇。
窗外丫鬟们在打扫院子里被狂风暴雨吹落的残叶,像往常一样,忙碌中带着宁静。
“宝月,王爷回来了吗?”
青凝坐在妆台前,对着正在擦拭屏风的丫鬟宝月问。
“宫中可有消息传来吗?”
青凝不放心的追问。
“没呢!奴婢知道王妃娘娘担心王爷,一早就让守门的小厮进宫打听去了。”
青凝笑了笑,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宝月的做法,没有再说话。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时伴随着凄凄楚楚的哀婉的哭声。
“王爷……他……呜呜……”
带着悲痛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青凝耳中,并不是很清楚,但从那异常悲伤的语气中,青凝的直觉告诉她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王爷怎么了?”
青凝急忙跑到院子里。
痛哭着前来禀报的那个人是淳亲王的贴身侍卫朱虎。
朱虎头发散乱,满脸泪痕,蓝色的衣服上裂了几道好大的口子,还沾满早已干透的血迹,像一朵朵凄凉凋零的残花。
“王妃娘娘,王爷他……他出事了!”
“啊!”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青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睁大眼睛,快步走到朱虎的身边,盯着他,复又问道:
“你说什么?”
“娘娘,昨晚王爷入宫刚到午门,就被皇上的一道圣旨拉住了,圣旨说王爷图谋不轨,意欲造反,令斩立决。呜呜……”
“王爷他……?”
青凝一听到那斩立决三个字,她的头顶上瞬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头晕目眩,眼前浮现出雷雨夜中她心爱的淳亲王被乱箭穿心的惨象。
她的眼泪瞬间如绝了堤的河水不断的涌出,伴随着凄厉悲伤的凄婉声。
她撕心裂肺的痛哭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子失去重心的向地上倒去。
……
“娘娘,你还好吧?别吓唬奴婢啊!”
丫鬟宝月趴在床前,不住的抹眼泪。
青凝悠悠的醒转过来,眼角处还残留着伤心的泪痕。
其实刚才在昏睡中,她就一直呼唤平承的名字,不间断的呼喊让她的嗓子早已嘶哑了。
醒过来的她泪眼模糊,失神看着宝月,哽咽着问:
“王爷回来了吗?”
听青凝如此问,宝月又是一阵哀哭,因为刚才就在青凝昏睡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淳亲王恐命不久矣!
看到宝月如此伤心的表情,青凝知道并无好事,泪水不住的从迷离的眼睛里流出来。
“呜呜……”
青凝捂住脸,失声痛哭着,曾经和平承在一起所有美好的回忆,一幕幕清晰的在她脑海中回放。
他那英俊的脸庞、那深情的眼神、那温和的笑容、那优雅的举止、那火热的双唇、那清新的体香、那谦逊的背影,关于他所有的一切,在青凝的脑海中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鲜明,那样的难忘。
“呜呜……”
她痛苦的哭着,天地都为之动容流泪。
外面阴云密布,天气闷热的厉害,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似乎上天也在因为淳亲王的薨逝而郁郁寡欢了。
乐善堂内一片阴暗,一盏白烛早已被丫鬟们点起,发出一团熹微的光芒,像极了痛苦无神的眼睛。
“让朱虎进来!”
刚才一直在哭泣的青凝,忽然眼睛一亮,伸手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朝外面掷地有声的命令道。
随着一声开门声,朱虎便进来了:
“奴才在!”
“你细细把王爷遇害的经过讲给我听听!”
青凝知道平承心性高洁,不喜争斗,淡泊名利,一向无心参与朝政,是绝对不会做些宫中弑君谋逆的事情,她猜测事情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昨晚,奴才和王爷一同冒雨进宫,刚到午门时,就被一道圣旨拦住了。”
“圣旨上是怎么说的?”
青凝双手握拳,声音极有力度。
“奴才清楚的记得圣旨上的话,圣旨上说:王爷勾结外藩意图谋反,特令禁卫军在午门前就地正法!斩立决!”
朱虎擦去眼泪,继续说:
“奴才和几个侍卫誓死抵抗,可终归抵挡不住那千万禁卫军,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王爷,奴才该死!”
朱虎说罢,自责的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朱虎,你不要自责,难道你没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吗?大家相信我们的王爷会意图谋反,觊觎皇上的宝座吗?”
青凝扫视一圈站立在侧的侍女,大家均是不住的摇头,没有人相信王爷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决不能让王爷白白冤死!”
青凝发狠的说,晶莹的眼睛充满了复仇的烈火。
“娘娘,王爷在身受重伤之际,特意让奴才转告娘娘一句话:来世还要和娘娘相见,生生世世只与娘娘一人为伴。”
听到这句话,青凝不免又难过伤心起来,泪水禁不住又流了下来。
在刚才痛苦的挣扎时,她曾有过一个伤心绝望的念头,她想不如自刎随他而去,但是自从听了朱虎的话之后,此刻为王爷报仇的念头是她要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她暗自决定等弄清了事情的真相,为王爷报了仇,她就会自刎,然后和平承一起携手去走那黄泉路。
“王爷,我也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不过你请恕我暂时不能和你相伴了!”
青凝的双手攥的更紧了,细嫩的手指上发出刚性的力量,她不能让她心爱的人含冤而死,她要为她心爱的人报仇。
……
“啊!”
青凝和平承两人一起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时,天刚亮,一夜的雷雨不知在夜里什么时候停下的,只是可以隐约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泥土香。
“我怎么和你睡在一起了啊?”
青凝撩开平承揽住自己的右手,害羞的从床上下来,脸上红晕一片。
平承只是笑着盯着她看,并未说话。
青凝也盯着他看,青凝在他的双眸里看到那晶莹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惊慌的神色。
“你也做梦了?”
青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隐隐感到平承和自己心意相通。
“嗯,我梦到淳亲王被杀害了!你哭得很难受,还发誓要为我报仇!”
平承和缓的说。
“我也做了一个这样的梦呢,看来我们前世的故事越来越清晰了!”
青凝惊讶的说,惊诧的呆立在地上痴痴的看他。
“我也越来越相信那个故事了,我们这是在重续前缘啊!”
平承也从床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和她紧紧相拥在一起,她也紧紧的抱住他,似乎害怕会彼此分开。
清晨的阳光从白色的窗帘中投射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唯美中带着浪漫,他们就那样沉浸在明丽的阳光下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