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荻花盛开的溪水边,璇玑子杀兔剥皮清洗生火烤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女子拽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仿佛璇玑子便是她唯一的依赖。
这日之后,璇玑子便在这处白荻花盛开溪涧边搭建了一座茅草屋,因为女子每每醒来都不记得前事,除了特别依赖他以外,独独喜爱白荻。
他便将草屋前后都移植了白荻花,而他心底,更喜欢的则是:女子坐在那白荻花间,捧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时刻追逐自己身影的目光。
璇玑子清楚的知道,打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便已身心沦陷!
山中不知岁月,如果不是师尊的玉简突然碎掉,璇玑子会以为,他与她便会永远这般生活下去。
璇玑子带着女子回到澹台,将她安置在山下一处农舍,他是趁着女子熟睡的时候悄悄走的。
璇玑子一回到师门,还未来得及拜别自己的师尊,便被众长老印记加身,推上了掌门宝座。他是后来才得知小师弟不知所踪,师尊临去前当着众长老的面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这一番忙碌下来,待得一切事务处理妥当,他才下山悄悄将女子带回了璇玑峰,对外以闭关之由谢绝了门中一切事务。
璇玑子原以为,这般陪着女子,也是好的。
可是有一天女子却突然失踪,自此之后她失踪的次数越来频繁。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好奇,悄悄跟踪了她。
璇玑子是知道女子的本事,澹台仙门的阵法和防护罩于她来说,形同虚设。
他跟着她出了澹台,远远就看到一身月牙长衫的男子等在十里亭中。
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却清楚的感觉到女子似乎在哀求那一身月牙长衫的男子,男子态度强硬决绝,两人之间渐渐争吵的十分激烈。
他只听到女子嘶吼最激烈的一句话:带我回去,我要跟你回去!
忽然间,他的脑海像是炸裂了一般,疼的直抽。
此时,耳边依稀又传来男子的声音:“你拿到幻音秘籍,我自会来带你回去。”
原来,她来冲师尊的幻音功法来的!
璇玑子背过身,双手抱住头,不知为何,连着胸口也仿佛被深深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一片。
他没有在继续听下去,捂着撕心裂肺的胸口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从没来过没听到那些令他寒心的话一般。
这一夜,从未沾过酒的璇玑子,喝了个酩酊大醉。
趁着酒醉,他提剑独自一人去闯了莽荒之境。
也不知道在莽荒之境中杀了多少凶兽,他浑身染血,双目赤红,直到力竭,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剑。
也许,只有掏空了自己,才会感觉不到心痛吧!
璇玑子挥剑又杀向了一只冲上来的凶兽,那是一只会体含剧毒异常凶猛的饕鬄,相传饕鬄之毒世上无解,便是仙魔染上一滴,那毒便如跗骨之蛆,不断腐蚀你的躯体,最终将你的身体啃食殆尽,连魂魄都会飞灰湮灭。
璇玑子冷笑一声,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顿时便被饕鬄喷出的一股毒雾笼罩,他随即闭住呼吸却仍旧晚了一步,只中轻嗅了一下,便觉五脏六腑如火焚一般,脚底打飘,眼前虚影重重。
离奇的是,他仿佛看到了一身火红衣衫的女子,赤足疾步而来。
……
璇玑子醒来的时候,是在三天后的清晨时分。
床边,一身火红衣衫的女子趴在那里睡的正熟。
璇玑子的目光落在女子脸上,自那眉眼一路看下去,似乎是要将这张容颜深深刻印在脑海。
久久,他才艰难的移开目光,仅自下床拿了衣衫穿上,自始至终没有惊动女子。
而后,他轻着脚步走了出去。
屋外,朝阳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身后,一身火红衣衫的女子目光灼热的看着他。
“你醒了?”
听到声音,璇玑子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继而,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激动,只淡淡应了声,“嗯。”
“让我看看。”女子上前,伸手握住璇玑子的手臂,却被他侧身避开。
“不用。”
他疏离冷淡的声音惹得女子眉头一皱,“饕鬄之毒,非同小可……”
璇玑子突然回转身,打断了她的话,“师尊没有传我幻音功法,我也没有幻音秘籍。”
“你,说什么?”女子眨了眨眼睛,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不会幻音功法,更没有你要的幻音秘籍。”他盯着女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喉头发紧,只觉得每一字都像一把巨锤砸在胸口。
他看着女子渐渐发白的小脸,自嘲一笑,“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师尊的幻音功法真正的传人是我师弟无殇,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
“可惜,我小师弟行踪不定,你若要寻他,恐怕也是白费心机。”
“我没有要……”秘籍!
“你走吧!”
璇玑子背过身去,死死咬住唇,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他只攥紧了双手,用尽全力才控制住外泄的情绪。
“你赶我走?”女子终于回过神,泪水一下就模糊了视线。
璇玑子负手立在那里,浑身散发出冰冷疏离的气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你真的要赶我走?”女子深吸了口气,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
璇玑子浑然不动,薄唇轻冷的吐出一个字:“是。”
久久,女子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冲璇玑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走就是。”
见璇玑子依旧没有挽留的意思,女子弯身脱掉脚上那双他亲手缝制的红色绣花鞋。
她将鞋子放在璇玑子身前,忽然抬头,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璇玑子身体一震,唇蠕动了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我知道了。”
女子站起来,释然一笑。
她一身火红的衣衫赤足站在白玉石阶上,最后看了眼璇玑子,只手撕开虚空,却又忽地回转身,朝璇玑子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