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术床上，被白布盖着的身体一动也不动。护士看到家属进来，连忙上前阻止：“对不起，手术室不能随便进来。”
“随他吧。”医生跟了进来，叹气说：“出了事沈总会负责。”
一步、两步、三步……苏婉君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当双手抓紧手术床的扶手时，整个人都是抖的。
护士帮她掀开了白布，轻声安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吧。”
苏婉君捂住嘴巴，眼泪透过指尖渗出来。苏静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嘴唇紫青……
哭，没办法改变事实。可此时此刻，苏婉君除了哭已经想不到任何发泄的方法。
从刚开始的抽泣，到后来的嚎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
沈嘉伟站在手术室门外，心里有些不忍。在死亡面前，他们谁也无法掌控人生。
就在这时候，周永成接了一个电话。挂线后，他把沈嘉伟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说：“我得回家一趟拿护照，你替我好好安抚婉君的情绪。”
护照？不用猜，沈嘉伟也知道周永成要干什么，连忙把他拦下来：“你要送高宁出国？”
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岳父岳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马上就要到医院接走高宁。”周永成也没有办法，既然苏静的死已经成了事实，他只能想办法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沈嘉伟怒了，苛责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再逃避了。高宁杀死了苏静，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能逃到哪里？”
“不跑不行，高宁不能坐牢。”周永成衡量利弊，最终还是狠下心做出决定。
“高宁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即使被起诉杀人，判刑也不会很重。”沈嘉伟神色凝重。
不，周永成与高宁是商业联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绝对不能冒险。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永成用力把沈嘉伟推开，转身就怕。
刚想追上去，护士突然从手术室里跑出来，呼喊说：“不好了，病人家属晕倒了。”
沈嘉伟闻声停下脚步，改为往手术室走去。苏婉君晕倒在地，脸色苍白。
“你们先处理好这里的事，婉君交给我就行。”沈嘉伟还算冷静，抱起苏婉君就走。
休息室。
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沈嘉伟坐在沙发旁看着苏婉君，脑海中闪过果果的脸。他给陆明打了个电话，确定果果还不知道这件事，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已经想好与这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看到她出事，沈嘉伟终究不忍心丢下不管。
“嘉伟……”身后传来杨岚的声音，回过头，撞入沈嘉伟眼帘的是一张焦虑的脸孔。
杨岚看了看沙发上的女人，语气尽是歉意：“对不起，路上塞车刚赶到，苏静是不是已经……”
“是的。”沈嘉伟叹气说。
“对不起。”杨岚红了眼眶，语气充满歉意：“我已经尽力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嘉伟轻轻摇头，安抚说：“跟你没关系，是苏静命数已尽。”
谁也猜不到高宁会突然跑出来，身上还藏有水果刀；也没有人预料到，苏静是熊猫稀有血型，血库告急。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面对生命的逝去沈嘉伟也回天乏力。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告诉我。”杨岚调整好心情，主动提议。
“先回去吧，要是婉君醒来看到你，可能会误会。”沈嘉伟朝杨岚轻轻点头，提醒说。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杨岚露出惋惜的表情，安抚几句以后离开了休息室。
临走前，杨岚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
苏婉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过去五年发生的点滴，如黑白电影般播放。从认识沈嘉伟到分手，从十月怀胎到果果呱呱落地，从四处漂泊到在南城安了家，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可是一场意外，改变了原本的一切。
醒来的时候，苏婉君早已泪流满脸。她翻身想要下床，耳边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你终于醒了？”果果扑倒苏婉君的怀里，撒娇说：“妈妈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苏婉君强忍泪水，哽咽道：“没错，小姨说要寻找自己的幸福，暂时把果果交给我照顾。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果果眨了眨眼，还听不懂苏婉君的意思：“以后我有两个妈妈了吗？”
眼泪留得太多，苏婉君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费尽力气点了点头：“没错。”
“别哭了，我很快就会长大，然后保护你。”果果抓起袖子，细心帮苏婉君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他以为苏静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没意识到今日早上的一别，就是永远。
“醒了吗？”沈嘉伟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提醒说：“果果先跟陆叔叔去吃饭，一会儿再回来。”
“好。”果果从病床上跳下来，上前牵起陆明的手就走。
苏婉君别过脸，偷偷擦拭眼泪。倒是沈嘉伟，率先打破沉默说：“苏静的身后事，我会吩咐陆明处理，你只需要安心照顾好果果。”
闭上眼，苏婉君态度冷淡：“周永成呢？我要见他。”
上机前，周永成给沈嘉伟打了个电话。作为补偿，他给出了一个可观的金额。这个做法其实挺可笑的，一条人命用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
“南城你们以前住过的公寓，我会过户给你。至于果果的学费，我会吩咐陆明定期汇过去，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沈嘉伟轻声说。
他并没有帮苏婉君收那笔钱，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要一分钱。
苏婉君仍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北城，我也可以安排一下。”沈嘉伟耐着性子问道。
“周永成呢？我要见他。”苏婉君突然回过头，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悲伤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