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好几天没睡，康振业的神色憔悴至极。他轻轻摇头，询问道：“沈总，你有烟吗？”
摸了摸口袋，沈嘉伟记起把烟盒忘在办公室了。他回头朝摄像头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左宁把烟送进来。
一分钟以后，左宁把从小民警那里借来的香烟，递给了沈嘉伟。这牌子也算亲民，就不知道堂堂的康氏集团总裁是否抽得下手。
“找不到雪茄，先将就一下吧。”沈嘉伟把香烟递过去，亲自帮忙点火。缕缕烟雾升起，康振业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二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于他而言就像昨天才发生似的。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康振业是不折不扣的人渣，仗着自己是康家独子便为所欲为。
“没错，人是我杀的。不过像他那种禽兽不如的人渣，死不足惜。”康振业长吐了一口烟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没想到康振业这么轻易就认罪了，难道他就不怕坐牢？沈嘉伟紧皱眉头，好心提醒说：“你的代表律师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需要他进来旁听吗？”
“不需要。”康振业掐灭香烟，接着又点燃了第二根。他偏爱雪茄，已经很久没抽这牌子香烟了，感觉瞬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虽然没有钱，却有梦想有激情；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找不到自己的初心。
沈嘉伟的眉头皱得更紧，敲了敲桌面说：“你为什么要杀康振业？根据我的调查，你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对，有些人明明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却总是想方设法刁难你、陷害你，甚至是折磨你。
“你见过老九的老婆吗？”康振业冷不丁问道。
关于康振业和唐永辉的任何事，沈嘉伟都找人仔细调查过了。包括他们的心腹老九，以及家人的所有信息。
如果没记错，老九的老婆叫唐莹莹，北城人。大学没毕业她就辍学了，据说那时候已经跟了老九。
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唐莹莹婚后一直没有工作，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我看过照片。”沈嘉伟淡淡地应说。
“那你一定没见过莹莹年轻时候的样子，像极了一朵白莲花。”康振业把烟灰弹得满桌面都是，语气阴冷：“是康振业毁了她。”
不仅是唐莹莹，还有很多像她一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均被康振业摧残得不成人形。有些女子到最后支撑不住，落得自杀的下场。
那天左宁把唐莹莹的照片给沈嘉伟看的时候，他便觉得很奇怪。根据资料显示唐莹莹和老九年纪相仿，可是她看起来就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而且，她的左边脸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看样子是刀疤伤。
“那混账……看中了莹莹的姿色，把她关起来了。整整五天，她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你知道吗？”康振业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双手情不自禁握成了拳头。
五天以后唐莹莹被放出来了，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她的身体多处受伤，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孽种。
康振业知道以后，直接找人把唐莹莹打流产了。她想过用结束生命来解脱痛苦，是老九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度过最艰难和痛苦的那段时光。
“你知道吗？那禽兽知道莹莹跟老九好上了，再次生了邪念。”康振业十指紧扣，把关节掐得“咯咯”作响。
“所以你把他杀了？”沈嘉伟面无表情地问道。
轻轻摇头，康振业冷笑说：“那时候还没这个念头，可他因为跟别人的一句玩笑，在老九的公寓放了一把火。如果不是老九即使发现逃跑，早就葬身火海。”
顿了顿，他接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很清楚记得，那天上康氏集团理论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像你们这种垃圾就该清理掉，他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被冤枉坐牢的人却被视作垃圾，像他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却相安无事坐在办公室里，照样赚钱过最好的生活。
上天是不公平的，而康振业就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
在曼谷重遇的那天晚上，注定康公子的好运走到了尽头。
“那段时间我和辉哥到曼谷谈生意，在酒吧碰到康振业。他还是那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样子，看着让我厌烦。后来我偷偷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结果就出事儿了。”康振业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异常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药效很猛，他在回酒店的路上便出了车祸。只是没想到，他的父母也在那辆车上。
“因为唐莹莹，你就这样害死康振业？他的父母是无辜的，根本不该死！”沈嘉伟怒骂道。
他们不该死，那唐莹莹就活该受折磨吗？
沉默半响，康振业不以为然地说：“老九是我最好的兄弟，帮他出头又怎么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顶替康振业这个身份，尝一尝豪门阔少的滋味。”
“所以你照着他的样子整容了？然后收买警察把车祸的资料改了？”沈嘉伟又问。
康振业笑而不语，不再说话。
要解决问题有很多种方法，偏偏康振业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他这么做，跟原来的康振业有什么区别？
“康振业……不，陈铁，你有后悔过杀了他吗？”沈嘉伟的脸色黑如墨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过我并不后悔。让我重新选择，仍然会杀了那个禽兽，顶替他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康振业表现得淡定从容，丝毫没有因为当年的事存在半分的悔意。
谈话的内容，已经被录下来了。左宁站在单面玻璃后，盯着两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对，杀人的理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牵强。可左宁又说不上具体，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自首该说的都说完了，沈嘉伟想了解的重点却不是这些。
“只要说出婉君的下落，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上诉。过失杀人罪加上自首，法官很可能会酌情减刑。”沈嘉伟主动提议。
“用二十五年的时间换来的荣华富贵，值得了。这次自首，我就没想过能脱罪。”康振业收起唇角的笑容，语气浅淡：“至于婉君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沈嘉伟？
“你觉得他们能躲起来一辈子吗？”沈嘉伟语气萧冷。
“至少现在你还找不到他们，才会跟我在这里磨蹭。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辉哥要把婉君藏起来就不会让你找到。”康振业好心提醒说。
四目相对，沈嘉伟从这个男人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愧疚。他不甘心，耗尽最后几分耐性问道：“为了唐永辉放弃下半生的自由，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放心吧，婉君夹在你和辉哥之间只会更痛苦。”康振业面无表情地说。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沈嘉伟。他上前揪住康振业的衣领，威胁说：“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要是我不说，你还能怎样？用老九和莹莹威胁我？”康振业讥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