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伤尚未完全好,所以玄拓还不能骑马,依旧是坐了八人大轿回府。
轿夫健步如飞,回到府中的时候夕阳西下,正是黄昏时。
氤氲的阳光洒在府中的角角落落,这佑大的院落沉寂的仿佛风雨欲来般难耐。
满目依旧还是大婚之后的那份喜庆。
心里不免起伤感,轻声道:“清福,府中上下,为母妃戴孝。”
“是,奴才这就去办。”清福自知玄拓此时的心意,哪有不速速办理之理。
一声令下,肃亲王府,所有大红的喜联和红纱全部撤下,转眼满府已皆是白衣素服。
忽而又想起一事,忙嘱咐道:“清福,去查一下为什么今天皇后没有出现在坤仪宫。”
清福轻瞄了一眼婉菁,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未说,“奴才这就去查。”说完人已转身走了。
“你早知道,是不?”他玄拓倒是低估了这个脸上写满纯净的女人的头脑,她的戏演的更胜一筹。
“是又如何?我恨她,是她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婉菁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如果不是她,她可以安稳的做她未来的太子妃,不为了权利,不为了江山,只为了那一份珍藏心理由来已久的爱恋,玄卓,是她的初恋,是她的最爱呀。
“看在你早上素衣素服的份上,这事算了,谁也不许再提起。但由今天开始你禁足在王府中,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踏出半步,否则……”心突然又痛起来,仿似多年前那个六岁的小女孩正灿然的对他微笑,这是玄拓记忆里最最清晰的一幅美图,他直觉婉菁就是她呢。
罢了,随她去吧。
“王妈,叫两个丫头随小玉一起去把王妃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搬到怡心院去。照府里的规矩,一样东西也不能短了。”
“是。”王妈规规矩矩的应道。
起身至了书房,清福已毕恭毕敬地等在门边。
“查到了什么?”玄拓头也不回的问道。
“自从娘娘自缢那天开始,皇后就抱病不出宫门半步了。这倒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了。”
“派人密切注意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是。可是王爷,那件事情呢?因为你的落崖已推迟了三天了呢。”清福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文澈皱眉了,这玄拓还真是不简单,如果不是那一箭的暗箭伤人,如果不是他文澈的附身,也许玄拓又是一个‘李世民’了,又一个‘玄武门’事变早已血染了赤澜那厚重的宫门。
可惜此刻只这肉身是玄拓的,除了抹不去的玄拓的记忆,所有的思维和决断都是他文澈,他无心这太子之位,无心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只想借这肉身过他逍遥快活的属于王爷的日子。
只是为了这异时空里为他舍弃生命的母妃,他不能舍了这一切做个鸵鸟,而不管母妃一族的生死与没落。否则,他文澈连这王爷的位置也不留恋。
聪明的人只能注定在矛盾中剪熬,在痛苦中用心飞翔。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否则,杀——无——赦。”威严的下达着指令,再不理清福的反应转身进了内书房。
“王爷,晚上宿在哪里?”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几乎忘记了那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他文澈从来不缺女人,也从不挑剔,只要够冶艳就来者不拒,然而那些女人却从未有呆在他身边超过一个月者。
女人,他从不抗拒。这一点倒是与玄拓不谋而合。
“用了晚膳再说。呆会儿把紫鹭、袭纹、青雁、梅芳,还有王妃全部叫齐了到正堂一起用餐。”
“是。”清福一脸的疑问没有逃过玄拓的眼睛。
王府里似乎从没有过一家人吃团圆饭的先例。王爷,他醒来后,似乎变了许多……
淑妃正在丧期,晚膳一应的素食,却满满的摆了一桌,还真不是普通的浪费。
梅芳偕袭纹一同而来,只未闻声先闻其笑,这女子定不是什么好出身。玄拓的记忆里这女子竟是一片空白。看来也不是个重要的角色。
罢了,模样还不错,今晚就拿她小作文章吧。也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王爷,难得一大家子能够聚在一起,真是托了王爷的福了。”不知梅芳是在埋怨还是在调侃他。
而后是一抹淡青闪进大堂,“哎哟,妹妹们早都到了呀,姐姐我是迟到了,来,先罚酒一杯。”说着已端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倒是说不尽的豪爽。
“青雁放肆了,青雁给王爷请安。”怪不得一身的淡青色,原来是青雁。
“坐吧,清福去着人看一下,王妃和紫鹭什么时候到?”
“不用了,我们到了。”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紫鹭。
“臣妾走在路上,恰巧遇上了王妃,便一同前来。来,王妃请上座。”这女子倒是个乖巧懂事的主。
婉菁静静落座,低首用餐,任四位小妾你来我往,明枪暗斗,只不关她的事情。
自从那日听到小玉说起玄拓的花心,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静制动,随她们去吧,反正她也不想争宠,更无意争宠。
这肃亲王府中的酒是上等的瑶台酒,酒香怡人,不喝那才叫浪费。
饭毕,玄拓似乎因贪杯而脸潮红,不经意的拉起清芳的手,“清芳留下,余等都回去吧。”说罢,手已不规矩的抚上了清芳的俏脸。
婉菁只当未见,红着脸退了出来。
一行四人一下子挤在门口,袭纹口气酸酸的道:“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王爷就是对这样的人才上心呢,你说是不?王妃。”
婉菁苦笑了笑,何苦把气撒在她身上呢。
“自古男人最忌妒妇,我想妹妹不是这种人吧。婉菁自知家世淡薄,容貌普通,委实配不上王爷,却不巧竟坐了正室一位,少不得要为王爷分忧,再有以下犯上者,别怪我不客气了。”一番话言辞犀利,直说得袭纹一声也无。
啪……啪……啪——
掌声乍起,“不愧是本王的王妃,明日起这王府上下,不论大小,一应家事就全凭王妃作主,你们,可曾听清楚了。”说着幽眸中精光一闪,冲着婉菁眨眨眼睛,“有劳王妃了。”
紫鹭、袭纹、青雁只暗叫不好,却不敢当着玄拓的面再有异议,只得各自回房。只清芳依旧斜倚粘腻在玄拓的身上,亲热的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小姐,我就说姑爷是个花心的主,你还不信,你看,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大婚才三天,心就不在小姐身上了呢。”小玉直为主子叫屈。
“小玉。”一声轻喝,小玉吐了吐舌头再不敢造次了。小玉哪里知道婉菁不过是只担了一份虚名而已。
“小玉,去睡吧。”除却外衫,雪白亵衣柔软的紧贴在肌肤上,一双眼眸默望着这陌生的房间,了无睡意。这三天竟是有些习惯了玄拓在身旁的感觉。
想起他与清芳的背影,没缘由的竟有些酸酸的感觉。
父亲,假如我可以完璧,女儿还可以全身而退吗?女儿只要自由啊,难道这只是女儿的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