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子侧眼悄悄地看着翠圆,看着她出了门离去,才收回目光,敛着眼,安顺极了的模样。
“不知道母后有什么吩咐?”柳如雪将那姑子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却也不去点破什么,开口直接问了来意。
姑子是太后用惯了的老人了,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她微微地福了福身,轻声地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对奶娘不是太满意,差奴婢过来问一问,是奶娘哪里做得不好了吗?”
柳如雪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手上的红玛瑙手钏,并不出声。这红玛瑙手钏是王君钏前几日送过来的,说是红玛瑙可活化内脏,调理身体,对产后的柳如雪的身体有极大地好处,虽然柳如雪不信这些,但不好拂了好友的好意,也见这手钏实在漂亮,这几日便几乎日日都戴着。
姑子见柳如雪并不搭理自己,脸上不敢有什么不悦,又勉强笑了笑:“皇后娘娘,如果是底下人哪里做的不好,娘娘您指出来,奴婢也好回去禀告太后,好好地挑了好的下人送过来。如若这奶娘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那……娘娘您……”
“哦,你说那奶娘啊,没什么不好的。”
柳如雪像是刚晃过神来一样,抬起眼,看着底下的姑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本宫与小皇子血溶于水,想亲自给小皇子哺乳而已。”
姑子脸上为难的神色一下子就浮现了起来:“皇后娘娘,您是千金贵体,亲自给小皇子哺乳,这在宫里奴婢还是头一遭听说。这……不合规矩呀!”
“本宫的话,你是有意见吗?”柳如雪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毛看着底下那姑子,语气隐隐冷了下来,“本宫做事情,还得问一下姑姑你不成?”
“娘娘误会了。”姑子连忙又跪下了,身后的小宫女也慌乱地跟着跪下,她手中盘子上的那盅汤稍微地晃了晃,好在并没有溢出什么来。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如若那奶娘并没有什么错处,娘娘您母仪天下,给小皇子哺乳这种事情,实在是不适合娘娘您来做。”姑子此时抬起头,看着柳如雪说道,又望向了赫连泽宇:“皇上,您也是在宫里长大的,您劝劝皇后娘娘吧。”
赫连泽宇深知宫里的规矩是不错,但是身为柳如雪的丈夫,赫连泽宇他更是深知柳如雪的心,望了望柳如雪,赫连泽宇伸手将柳如雪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轻轻地抚着,随即轻笑了一声,说道:
“皇后想亲自给小皇子哺乳,足可见皇后与小皇子母子情深,姑姑你不用多说了,回去就禀告母后,说这事,朕早已经是准许的了,不用再重新挑奶娘上来了。”
“这……”姑子没有想到就连身为皇上的赫连泽宇,居然也同意柳如雪这藐视宫规的举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赫连泽宇一挥手:“好了,退下吧。”
姑子无奈,只好起身,让身后的小宫女上前,然后轻声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盅汤原本是太后娘娘赐给奶娘下奶的,太后娘娘也吩咐了,如果皇后娘娘执意要给小皇子哺乳,那就将汤赐给皇后娘娘,也不算浪费了。”
“放桌子上吧,本宫一会就喝。”柳如雪扬了扬手,“替本宫谢过太后娘娘了,他日出了月子,本宫一定会上尊曦殿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柳如雪这么说,会不会喝这汤根本就说不准,宫里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太后与皇后两个人其实不过是面和心不合而已。
姑子退下了,赫连泽宇握着柳如雪的手,柔声地说道:“雪儿,太后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也累了,歇息吧。”
“你陪陪我。”柳如雪倚进赫连泽宇的怀中,闭上了双眼,有些疲倦的样子。
“好,我陪着你。”赫连泽宇抚着柳如雪顺滑的青丝,柔声地应着。
殿外的宫人自觉轻轻地关上殿门,不打扰殿里面这对鸳鸯。
至于太后让人送来的那碗汤,早就被忽视了,等到下人进来收拾的时候,顺手给了小厨房看门的狗崽子。
几日后,柳如雪的身子越发地好了起来,又见外面阳光明媚,便兴起了去御花园走走的心,刚好此时王君弈和王君钏两个人进了宫,柳如雪便让宫人们在御花园里的一个亭子里摆上茶点,带上随身的几个宫人,去了御花园。
王君弈给柳如雪把了把脉,收回手,轻笑着说道:“你这皇后娘娘果然与平常的产妇不同,生产不过半月,身子骨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也不枉御药房每日给你熬制进补的药,更不浪费皇上让御膳房每日变着花样给你准备吃食。”
柳如雪理了理袖子,说:“本来我的身子也是要比别人强一些的。”她顿了顿,又说道:“君弈,有些事情我也该告诉你了……”
柳如雪看着王君弈,却发现王君弈的眼睛一直在看别处,根本没有听到柳如雪在和他说话。
“君弈……”
顺着王君弈的眼神望去,柳如雪见到的赫然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婢翠圆,由于有事情要交待王君弈,所以一开始柳如雪就让身边的宫人都到一边去了,自然也包括了翠圆。
那边的翠园也注意到了王君弈的眼神吗,羞涩地低下了头。
王君钏扑哧地笑出了声,对柳如雪说道:“师父,你看我哥哥,心思都在别人身上了,哪里还听得到你说话呢?”
王君弈连忙收回了目光,有些欲盖拟彰地轻斥王君钏:“在你师父面前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有胡说?是哥哥你自己不敢承认罢了!”王君钏笑嘻嘻地说道,“在师父面前,哥哥你还不从实招来吗?说,前些天给你送糕点的是谁?昨天你买了一方手帕,又是送给了谁?”
王君弈一向不太正经的脸上难得一红,只一味地说道:“女孩子家,不要胡说。”
柳如雪听着王君钏的话,又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翠圆,然后有些迟疑地看着王君弈:“君弈,你当真是……”
“如雪,你我好友,我也不瞒你。”王君弈正色,看着柳如雪,“我哥逼着我成亲,这让我有点烦不胜烦,原本我是拜托了翠圆姑娘,请她假扮我的恋人,这样便可以暂时应付我哥。然后……”
说到后面,王君弈的脸又是一红,嗫嚅着说不下去。
“让我替你说了吧?”王君钏又是笑嘻嘻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和翠圆姑娘两个人就戏假情真,假戏真做了?”
被自家妹妹说中了心事,王君弈有些难堪地低斥了她一声,却没有反驳什么。
柳如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颔首,轻笑:“这也倒是一件好事。”顿了顿,又问:“那你与翠圆说明白了没有?”
王君弈摇了摇头:“还没,正打算趁此次进宫,与她说明白呢。”
柳如雪愣了愣,随即苦笑了一声,说道:“君弈,恐怕这件事还得缓一缓。”
“怎么了吗?”见柳如雪脸上的神色不似平常,王君弈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君钏也着急地看着柳如雪。
柳如雪看着两人,缓缓道来:“几个月前,我在宴会上消失了几个时辰,对外谎称是被刺客绑架,其实,是那些人将我掳了去。”
王君弈点了点头,:“这我们知道,皇上与我说过。”
“他们希望我能够去东海一趟,为他们寻找玉簪子。”柳如雪敛下眼,低声说道,“只要成功寻找到玉簪子并将其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自此,他们不会再干涉我的生活,也不会让我去办什么事情了。”
“东海?”王君钏眼神一亮,“东海夜明珠可是出了名的,我要去!”
柳如雪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兄妹两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这次的任务,除了你们两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陪我一起去。”
王君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那玉簪子,有什么用?”
“我也不太清楚。”柳如雪摇了摇头,“君弈,我知道,在这样的关头要你放下一切陪我去东海冒险,实在是……”
“如雪,你不用多说什么的。”王君弈一扬手,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铁三角’不是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带上我?”
柳如雪第一次有些踌躇:“可是,翠圆她……”
王君弈望了望不远处的翠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翠圆……的事,就等我们从东海回来的时候再说吧,不急。”王君弈轻轻地说道,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复杂。
翠圆还站在那里,她能够感觉到王君弈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让她双颊红了起来,但是,她什么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