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没有孩子,我们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犹豫?”
“你是云帝,不可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柳如雪不想告诉他,他们的大计划,已经变成了她和赫连泽宇的大计划。
事实证明,当她被夹在中间的时候,不可能不伤害谁而在其中游走自如,她伤害了云浩,深深地。
“我愿意为你放弃这该死的云帝之位,你是不是还是割舍不下对他的感情,不愿意离开皇宫。”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柳如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是,我还爱他,不舍得离开他,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更要在乎的是整个天曦国,因为你是云帝,你关系着百万黎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我出去了。”
赫连云浩一拳打在雕刻着飞龙的圆柱上,力道之大,发出了沉重的闷声。
柳如雪看见他的骨节流出血来,立即从柜子里拿出止血的布条:“你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她将他颤抖着且鲜血淋漓的双手包了起来,抬起头,却看见他盈泪的双眸,不由得楞了一楞。
下一秒,赫连云浩便将她紧紧抱住了。
柳如雪被他抱得全身的骨骼发出吃痛的咔嚓声,疼得她的眼泪立即下来了:“云浩,你没事吧?你先放开我。”
“雪儿,我错了。”
“你……你说什么?你先放开我,好好说话。”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都在想刚遇见你时的时候,如果那时候我聪明一些,就应该把你从赫连泽宇的身边抢过来,我恨自己,我恨自己没有预想到以后会这么喜欢这么喜欢你,雪儿……你就是我的毒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我从没……从没觉得这么痛苦过。”
赫连泽宇将柳如雪的手用力地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这里很痛,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内疚,也自责,可是你也没有办法,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是不是?”
柳如雪的心好像被扔进了冰块里,又好像被无数人践踏揉捏,压抑和难受同时折磨着她。
“云浩,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振作起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啊。”
柳如雪痛恨自己,如果她可以一分为二,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另一半给赫连云浩,看他痛苦成这个样子,柳如雪不相信什么时间能够治愈的鬼话。
“是,我也这么安慰自己,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每天看着你和赫连泽宇在一起,你们恩恩爱爱,而我孤独终老。”
柳如雪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你不会的,你不会孤独终老的,我们三个人会很幸福地过一辈子。”
“三人行,必有一人多余。”
“不会的,我不会觉得你多余的,云浩,你最近是不是审了太多奏折,忙不过来?泽宇怎么不帮你?”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忙,奏折一直是我批,他负责外交,我们两个……还算和平。”
“你要相信我,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会慢慢地空闲下来,慢慢地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你会很幸福的……”
柳如雪听见赫连云浩苦笑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道:“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等到我睡着了你就可以走了,我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好,好。”柳如雪重重地点头。
赫连云浩入睡很快,至少比她想象中快。
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很久都没睡好了,黑眼圈越发严重,只是还是遮掩不住他的帅气,除了性格,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即使如此,柳如雪还是能清晰地知道他和赫连泽宇的差异。
很快,柳如雪便听见了清晰的呼吸声,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却发现赫连云浩的手紧紧地牵住她的,只好去掰,好不容易掰开他的手,却发现广袖的手腕上,有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那些凸起的,如同丑陋的蛆虫一般的伤疤,柳如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刀片划过手腕时的伤疤。
赫连云浩被刺杀了?这是柳如雪闪过脑子的第一个想法。
但那并不整齐的伤疤,不可能是刺客所做,而且也不可能有这么傻的刺客会刺手腕而不是心脏。”
那就只可能是赫连云浩自己所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痛苦已经让他开始自残了吗?
柳如雪别过脸,用他的袖子盖住那些伤疤,心里却像是下了漫天大雪。
她沉默着回到了云轩宫,赫连泽宇已在那里等待多时,不过现在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杀手南伽木。
“你去哪儿了?”赫连泽宇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宫女们只看见她出去,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浩有事情跟我说,说完我就回来了。”柳如雪怔怔地坐在了凳子上。
“今晚我要暂住在你宫里,你让宫女给我腾出一间房来。”见柳如雪心情不好,赫连泽宇便不再过问她与赫连云浩的事。
“好。”柳如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赫连泽宇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搂住:“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打起精神来,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你这么没精神怎么行?”
“我会打起精神的,不用担心。”柳如雪冲他勉强地笑了笑,“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去。”
柳如雪又开始犹豫不决了,她根本就不是这么矛盾的人,可看见了赫连云浩手上的伤口,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了,她不想这么自私地离开,她现在在宫里,赫连云浩已经这么痛苦,她要是离开,赫连云浩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
以前赫连云浩祝她幸福,说不会再缠着她,她以为他已经勉强放下这段错爱,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赫连云浩的自控力让她担忧。
现在皇帝是个替代品,如果云帝再出了差错,她柳如雪不就是祸国的奸女了吗?
天哪,她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收拾房间时,赫连泽宇从外面走了进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见过云浩之后你一直愁眉不展,他跟你说了什么?”
柳如雪停止了收床铺的动作,抬头看向他:“我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怎么?”
“云浩他……有自残的倾向,我看到他的手腕上都是一道一道的伤口,很吓人。泽宇,我想……我们是不是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他现在真的很吓人。”
赫连泽宇皱起眉头:“自虐?因为你?”
“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我没有问他,我想自从先皇去世之后,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好,太医难道就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云浩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永远管着他,他如果不想告诉别人,太医自然也不会告诉我。”
“所以我想,是不是等他好一些——”
柳如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连泽宇用手制止:“别再等了,他已经长大了,如果你不能狠下心来,这样的困扰会一直持续着我们,如雪,要坚定信心,快刀斩乱麻。”
“是,我会的。”柳如雪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柳如雪与自己预计的一样,没有片刻休息,脑子里的场景一直都停留在赫连云浩满是伤痕的手腕上。
冬季,昼短夜长。
天还是黑蒙蒙的时候,赫连泽宇潜进了她的房间,柳如雪正努力地尝试休息,就看见他走了进来,意识到启程的时间已经来到。
“你……一夜没睡?”
“我也想睡,可惜睡不着。”柳如雪苦笑着。
赫连泽宇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笑着说:“我们走吧,马车已经安排在宫门口了,出宫令牌也已经准备好了。”
柳如雪打着哈欠站起来,跟着赫连泽宇走出了房间。
头顶上是漫天繁星,月光洒满大地,赫连泽宇牵着柳如雪,二人走到宫门口,上了马车。
马车的铁轮在青石路上发出碾压的沉重声,柳如雪的瞌睡虫这才钻进她的脑子里,伴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柳如雪合上了眼睛,头悬在半空中像小鸡啄米一般。
赫连泽宇扭头,看见她这副困倦样子,不由得勾起唇角,心情如雨过天晴一般豁然开朗,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皇宫正门口,一辆马车正等候着,两辆马车接头,王君弈和君钏上了马车。
“哇,等你们快一刻钟的功夫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状况出不来了呢。”王君钏坐在昏昏欲睡的柳如雪身边,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是云……伽木叫我叫晚了,装备呢?”
“在另一辆马车上。”王君弈说道,“现在天还黑着,什么都看不见,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们再计议一下路线。”
柳如雪点头,靠在赫连泽宇的肩膀上就想睡过去,却被王君钏拽住了胳膊。
她倒是生龙活虎:“师傅,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大帅哥呢!”
“这么黑你还能看得见他是帅哥?”柳如雪微微一笑,说,“这是南伽木,伽木,跟大家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