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原来就是第一次,我和沈君恪坐大巴来云白镇的路上,相当于,苜蓿村和云白村的交接处,只是,我们这次走的是近路,所以,并没有经过欧阳家。这里,叫做关平镇,因为来之前并没有事先通知,我和沈君恪开着车进去的时候,我只觉得这里一片平和,宁静,外界的那些纷扰跟这里没有一点的关系。
现在刚刚日落,镇上仍然很热闹,我在沈君恪的唇角看到一丝笑意,好像是注意到我的打量,沈君恪转头看了我一眼,“能够看到你的血脉之处,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这才想起来,沈君恪从来都没有跟我回过桂村,这里,是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地方,心里只觉得温暖而动容。
欧阳家果然很有名气,我们只是一打听,那个人立刻给热心的给我们指了一条简单易找的路,从镇口开走去,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就看到一栋独立的大宅子,此时灯火辉煌,这个大宅子有点像是旧时的那种四合院,古色古香。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眼睛微微一热。
和沈君恪走上去,一只狗立刻朝着我们扑了过来,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门口,沉声喝道:“牙都老掉完了,还敢在那作威作福,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那只狗立刻不悦的哼叫了两声,趴在旁边不动了。
我和沈君恪站在原地,我紧紧的盯着那个老人,老人在看到我的同时,也是微微的怔住,看了我良久,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是我的亲人,轻轻的撇了撇嘴,眼泪已经快要决堤,“你是?”
老人终于发问了,我看了沈君恪一眼,他对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上前,走到老人的对面,“我叫……欧阳彩……”这句话一出,我的声音立刻哽咽了。
老人收回之前的眼神,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我叫欧阳天生。”
他的态度,把我对见着亲人的感动给硬生生的扑灭了,我有些怯怯的看着他。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回来了,进去吧。”
一句话,说完就转身想要进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朝着他的背影扑了过去,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他站着没动,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我抱着,我哽咽的喊了句:“外公,外公……”
好半天之后,他才轻声说道:“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不害臊的。”
这时的语气跟之前已经判若两人,更多的,是一丝淡淡的沙哑和哽咽。
我勾着他的胳膊,对着他甜甜一笑,他故作严肃的看了我一眼,老脸上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对着里面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滚出来。”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站满了人。他们都用打量的目光,好奇的看着我,但是,没有恶意,其中一个突然说道:“瞧着这长相,就和我们欧阳家的有几分相似,该不会……”
“这是阿彩,嫣儿的女儿。”
嫣儿,是我妈妈的小名。
每个人都红了眼睛,外公并没有急着跟我介绍他们,眼睛越过我,看向沈君恪,我听到他叹了口气,“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阿彩,这次回来不要再走了。你放心,只要有外公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这句话,很多人都跟我说过,但是,没有一句来得比现在更加让我感到震憾,血浓于水,便是如此,我一头扑进外公的怀里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今天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因为一句简单的话,我就可以哭成这样。外公立刻不满的瞪着沈君恪,“你让我家阿彩受委屈了?”
沈君恪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无措,给我递来一张纸巾,我摇了摇头,拉着沈君恪,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未婚夫,沈君恪,他对我很好。只是,我从到大,见过的亲人只有爷爷和奶奶,后来,认识了大舅舅,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的亲人。我只是感动,跟他没有关系。”
外公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现在就已经开始护着他了。”
在那些亲人之中,我并没有看到大舅舅,当初在苜蓿村跟他分开之后,他应该回来的,告诉外公我会回来认祖归宗,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不知道我的事情外公知道多少,抬头看着他,外公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替我理了理额头上的头发,“现在多大了?”
“二十五。”
我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几个居然眼睛都红了,开始轻轻的抹泪。
“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我知道他们在伤心什么,可是没想到这么久,大舅舅也没有回来交待一声,看来,他做事真的很靠谱。
外公拉着我走到一旁坐下,“你真的过了二十五岁的生日?”
我红着眼,轻轻的笑着点头,感觉到外公指尖的轻颤,“是真的,外公,我已经想到办法可以打破我们欧阳家千年来的诅咒了……”我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我看着我亲人里的那些女人,齐齐的哭出声倒,哭倒在身边的男人身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怕自己的后人是姑娘了。”
外公想了想,将所有的亲人都赶了回去,“会有时间替你们介绍的。”
我们都知道外公想要问什么,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跟外公说了一次,说完,我走到外公的面前跪下,“外公,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认祖归宗,为我们的祖先当年犯下的错来赎罪,只要我做完这些事后,我们欧阳家一脉再也……再也不会背负着诅咒,我们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了。”
“应该由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这是整个欧阳家的事,并非你一个人的。”
我拉着外公的手,哭着说道:“大舅舅已经给我说过,我是欧阳家第二十七代传人,这件事本就是我的本分。”
这件事,外公没有再发表任何的言论,吃过饭之后,只是找来一个女人,带着我和沈君恪先行住下,后来,那个女人跟我介绍,原来,她就是欧阳森的老婆。我微微一怔,看她的年纪,差不多也就是三十五岁左右,而欧阳森接到外公的命令,出去寻找神鬼令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她还这么年轻……
我应该叫她一声小舅妈的。
小舅妈红着眼睛看着我,“阿彩,小舅妈想要求你一件事,如果为难,你可以不说的。”
我伸手拉着她的,“你可是担心小舅?我在外面碰到过他,他很好,没事。只不过,因为有使命在身,所以暂时还回不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事情办完,到时候小舅就可以回来跟你团聚了,很快了,你相信我。”
“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小舅妈最后几乎有些泣不成声的,拉着我的手,哭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尬尴,“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阿彩,你们先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够的,要记得跟小舅妈说,我就住在隔壁,你喊一嗓子我就能听到了。”
我赶紧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小舅妈也是一个实在人。沈君恪走了过来,将我们的行李放下,然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刚刚还是一片风和日丽的,现在已经开始有些乌压压的黑,好像快下雨了。“你外公对于你认祖归宗的事,好像不是很愿意……”
“不会的,我外公盼了我好久。”对于沈君恪这种说法,我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虽然,我并不想当什么传人,但是,能够认祖归宗,不仅仅是我妈的心愿,更是我的,“外公只是不想我一个人去外面面对那些。”这点我很肯定的,我只是不知道,外公对于现在外面的传言知道了多少,他对我的担心,绝对出乎我的想象。
沈君恪转身看着我,“真的?你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我?”
“我……”我无言以对,刚才外公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就连在饭桌上,他也对我认祖归宗一事只字未提,我只当我刚刚回来,外公还不想这么快就满足我,然后放我离开,他只是,因为想我了。
“我们还要赶着回去的,我想,我有必要去跟你的外公谈谈。”这句话,绝对不是请求句,因为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沈君恪这一去,足足去了一个多小时,我不知道他到底跟外公说了些什么,但是没过多久,小舅妈就过来叫我现在就去祠堂一趟,所谓的祠堂,就是我们欧阳家全部的祖先灵位,然后有个大院,只是我们欧阳家专用的。我刚才跟小舅妈两人交谈中已经得知,欧阳家的直系亲属已经不多了,正是因为那个诅咒。但是支系的关系也处得相当好,就和自己的家人是一样的。平时有任何大事,都会去祠堂解决。听小舅妈这样说,我突然想到,难道沈君恪这么简单就说服了外公现在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