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一刻,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舒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教学楼。
想到凡凡还在蓝裴琳家,舒苏急忙拿出手机来,刚划开手机屏幕,就看到蓝裴琳发来的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是晚上九点,内容是告诉她,凡凡非常听话,已经睡着了,让她结束后不用来接了,明天会帮助将孩子送到幼儿园。
舒苏看完信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虽然不想麻烦别人,可毕竟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又没车,自己上下班还骑着一辆小电驴呢。慕家别墅离学校又远,用小电驴赶来赶去,开到半途没电不说,深更半夜的孩子也折腾不起。
她对蓝裴琳还是非常信任的,在医院的时候,她就看得出蓝裴琳和慕瑾谦都和凡凡非常投缘,把孩子放在他们家,她很放心。
舒苏回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后,微笑着将手机放回了手袋。刚想走到停车库去拿她的小电驴,就感觉背后一束强光射来,随后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了她的旁边。
舒苏认得那辆车,心里咯噔一下,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今晚也值班?
果然,车门打开,白俊辉从车里出来,径直走到她的跟前。
“白校长。”舒苏像下级见到上级那样,毕恭毕敬的打招呼。
白俊辉脸色一变,眉头皱了皱,对于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做法很不满。
“值晚班?”白俊辉沉声问道。
“嗯。”舒苏点头,“时间不早了,白校长,我先回去了。再见。”
舒苏仿佛一句话都不愿意和白俊辉多说,转身去取她的小电驴。
白俊辉拉住她的手腕,“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开着这玩意儿回家太不安全。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虽然清冷,可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关切。
“不用了。”舒苏拉下他的手,“以前值晚班我也是一个人开着它回去,挺安全的。”她真的不想让他送回家,因为一但被他知道她住哪儿,恐怕今后都不得安宁了。她是无所谓,进一中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凡凡……
“舒苏,我不在征求你的意见。”白俊辉重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重了几分,“你最好别再我面前说不。”
这样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舒苏早就见怪不怪。手腕隐隐作痛,可舒苏并没有吱声,站在原地和他僵持着。
突然一阵嬉笑打闹声传来,似乎是下了晚自习的学生朝着这边走来。
“赶紧上车。”白俊辉冷声命令道,他也不想让学校的师生误会堂堂校长和女教师拉拉扯扯。
舒苏察觉到白俊辉表情里闪过一丝慌乱,突然冷嗤一声,萌生出一句挑衅的话来,“怎么?白校长也怕被人看到吗?既然那么害怕,还不赶紧放开我。”
白俊辉脸色阴沉,眼底的寒光在昏暗的路灯下更添几分寒意:“我怕?笑话!我问心无愧怕什么?你不上车,好!那我们就在这儿耗着,看谁没脸。”白俊辉说完一个用力,舒苏措不及防,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
“你不是说我怕别人看到吗?你看我怕不怕!”白俊辉冷笑一声,一手扣住她的腰不让她挣脱,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白俊辉疯狂的吻着她,近乎啃噬,嬉笑声越来越近,舒苏慌了,要是这种亲密的姿态让学生们看到,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唔……够了!”舒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他的头推开,从他的唇下逃了出来,气喘吁吁道:“我上车还不行吗?”
白俊辉这才放开了她,舒苏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绕过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砰地一声,将车门摔得震天响,关门的瞬间车身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白俊辉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出乎意料的勾了勾唇。这一瞬间,那个会和他耍小脾气的倔强的舒苏仿佛又活过来了。那才是有血有肉的舒苏,才是他爱的那个舒苏,不是逆来顺受,一脸心事重重,仿佛行尸走肉的舒苏。
白俊辉突然心情大好,坐进驾驶室后,还体贴的帮舒苏系上了安全带。
舒苏:“……”曾经他就是那样温柔体贴,把她宠上了天,坐车的时候帮她系安全带,鞋带散了在大路上都会蹲下来帮她系上,因为她从小体寒,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抱着冰冷的她,用身体帮她取暖……
五年前,离开他的时候,她一度很不习惯,觉得没有他,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还怀着凡凡……
天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想到这些,舒苏的眼眶湿润了。不仅因为想到了过往的那些艰辛岁月,更多的是为了刚才白俊辉的那个小小的系安全带的动作而感动。
他明明应该鄙视她,应该痛恨她,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
然,他表面上对她冷漠,粗鲁,恶言相向,可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对她的关心,甚至宠爱。
他是那样的优秀,周身闪耀着光华,而她是那样的渺小,根本配不上他,连站在他的身边都觉得卑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舒苏在心里默念,“俊辉,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我宁可你折磨我,恨我。只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承受不了!”舒苏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车子驶出了学校,白俊辉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你家里住哪儿?”
“嗯?”舒苏回过神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人听出她的哭腔,“哦。车站新村。”
白俊辉皱了皱眉头。车站新村是外来务工人员集聚的小区,一个单身女人怎么住在这种破旧的地方。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舒苏,正要问什么,却惊讶的发现她正在偷偷抹眼泪,“你哭了?怎么了?”
白俊辉一问,舒苏刚刚收起的泪水又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掉。
“……”白俊辉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哭成这样?难道就是为了刚才她强迫他上车吗?不至于吧?
这段时间他又不是第一次强迫她,上次在家里还强迫她那个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哭成这样呀。
这是闹哪样啊?
看着她哭,他的心整个揪起来,胸口憋得慌。他将车停靠在路边:“别哭了。听见没有?上次和你说了,让你别在我面前哭,你怎么又给忘了?”
舒苏一怔,她当然知道白俊辉说的罚是什么。
舒苏有些哭笑不得。
然,人的情绪哪里能够收放自如,又不是演员。
舒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抽抽噎噎的吸着鼻子,样子甚是可怜。
“好了,别哭了。”白俊辉投降了,“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最讨厌人家强迫你。可是你住在车站新村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单身女人深更半夜开个小电驴回去呢?以后你值晚班,就让我送你回去。好吗?”
舒苏的心仿佛被羽毛刷过一般,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又瞬间噙满了眼眶。
看舒苏不反对,白俊辉顿了顿,似乎是鼓起勇气说道:“或者干脆你搬出来和我一块儿住,反正我的房子大,离学校也近。再说我房子里正好缺一个女人,你来正合适。”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妥,“不过你别误会,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其他女人住过,俊琪想住进来,我都没让。”
白俊琪是白俊辉的亲妹妹,二十一岁,在湖城大学念书,因为白俊辉的房子离学校近,白俊琪想在哥哥这里蹭住,却被白俊辉以他的房子里不能沾染女人的味道为由无情的拒绝了。为了这件事儿,白俊琪和白俊辉斗气了整整一个礼拜,直到后来白俊辉出钱帮她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单身公寓,才算缓和了兄妹关系。
白俊辉说完这些,怕舒苏矜持拒绝,又补充道:“这个房子的房间很多,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睡一间房间,我就搬到次卧去,我知道你体寒,喜欢晒太阳,主卧采光好,让给你住……”
“别说了!”舒苏突然带着哭腔打断了白俊辉的话,“别再说下去了。可以吗?”
“怎么啦?”白俊辉看着满眼通红、泪流满面、嘴唇颤抖,情绪有些失控的小女人,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她有那么大的反应,“我这只是个提议,不是命令。愿意不愿意随你。”
“俊辉!”舒苏开口柔柔的叫了他一声,五年来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她抹了两把眼泪,直视着他幽深的双眸,“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真的!我承受不起!我们五年前已经分手,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你不应该再对我这么好。根本就不值得……我曾经对你那么狠心,甚至连亲口和你说一句再见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舒苏有些语无伦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她洁白的衬衣。
白俊辉伸手将舒苏搂进怀里,她哭的那么伤心,他的心都快碎了,“我是该恨你。我让你搬来就是为了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