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肆虐着林木,叶子满天的飞舞着,地上一层厚厚的黄叶。
踩上去,有点沙沙地声音。
琴音顿停,轻淡的女声响起:“来了。”
橙香走近,早就等她了,不是吗?
“我可以帮他。”公孙兰儿淡淡地说。
没有回头,但是她来了,代表着,她想求她帮忙。
她知道,所以,她来了。
公孙兰儿回过头来看着她:“我说过的话,记得吗?在他娶我的时候,你要离开我们,不可再回来一步。”
橙香点点头,她相信,顾倾夜不会娶她的。
“好,记住你答应的事。”公孙兰儿踩过落叶,往客房里走去:“我现在就去找他,没事,你别上来。”
有些笑,橙香叹息。
树下的琴,多荒落,有叶子落在上面。
轻轻地扫了下来,弹了几个音,还是如此的寂寥。
她一向对琴棋,就不谙,但是现在能陪着她的,只有这把琴。
公孙兰儿去和夜,谈事情了。
在宜妃的宫里,发现了宜妃,原来还有个密室。
发现的时候,母妃精神凌乱,窝在一边,而那芷玉,已经让人绑住,一触鼻尖,却是没了气息。
御医来查,是吞毒自杀。
顾倾夜松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父皇的病,也稳定许多了。
宜妃办了一桌酒,让公孙兰儿与顾倾夜相陪。
“如果不是兰儿,母妃只怕。”她低头,有些说不下去。
一手握着顾倾夜的手,一手握着公孙兰儿的手,将二手牵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夜儿啊,要好好对兰儿。”
他沉默,却没有缩回手。
公孙兰儿眼中的楚楚可怜,让他觉得自已要是缩回手,对她是一种残忍,为了母妃,她也是不眠不休地想着法子。
“母妃,那贱人,为什么会知道你宫里有秘室?”
“她招供的时候,说是七王爷告诉她的,证词已经送到内务处去了。”
“这下七哥,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乱子来。”他缩回手,佯装给母妃装汤:“母妃以后也别担太多事了,有什么事,别放在心上。夜儿可不想再来一次这般的事。”
母妃似乎越来越笨一样,居然让人利用得这么彻底。但是不可以这么说的,如果不是为了他,母妃也不必委屈求全来伤害了橙香。
好久没有陪陪她了,不知橙香吃饭了没有。
“夜儿啊,等父皇病好些了,就和兰儿把亲事,办办吧。”宜妃很轻描淡写地说。
“母妃,吃饭吧。”他夹了些菜给她。
宜妃叹气地看着公孙兰儿:“夜儿。”
“哦,公孙小姐,吃饭吧。”夹了些菜给她。
公孙兰儿轻笑着,并没有生气。
凡事,一步一步吧。他的温柔,终会属于她的。
用过午膳,顾倾夜又去看了一下皇上,才出宫。
在门口,看到公孙兰儿在等他。
“我送你回去。”公孙兰儿歪头轻笑着,作个请的手势,让他上马车。
“不必了。”他笑笑,淡漠地拒绝。
她低下头:“不管我做什么,还是多余的,是吗?”
“不是,只是怕耽误了公孙小姐的休息,即然公孙小姐盛情,那就谢谢了。”他上了马车。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他却心不在焉。
“很讨厌我吗?”公孙兰儿抬头轻声地说。
“没有。”他轻声地说。
没有,如果不是她帮他的忙,让他的母妃看起来平安无事,他岂会感谢她呢?
轻淡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吧,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自已知道什么分寸。”
气氛很是尴尬,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马车缓缓地往客栈而去,他不必问公孙兰儿什么,他知道她无所不能,不管他住在哪里,也能查出来。
公孙家的消息网,是整个大月朝最精准的。
“伤害薛橙香的应该就是七王爷了,你放心吧,只要是你心里所想的,我都会帮你,我会让人去找关到哑药的事。”
“谢谢。”他轻声地说:“不必劳烦了。”
“没关系,谁叫我喜欢上你呢。”她自嘲地笑:“不必谢我。”
其实,真的没必要,橙香不会说话,但是她比很多会说的人,不知要透明上几分。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想着法子来害人。
起初橙香进了宫,对橙香有好感的,就是七哥。
害橙香的,原来也是他。
马车到了客栈,她也下了。
“谢公孙小姐了。”他笑笑。
“倾夜。”公孙兰儿叫住她,满眼的期待:“能不能,抱抱我。”
顾倾夜有些一惊,她怎么说出这话。
但是,她一脸的落寞和失望,低垂下头:“对不起。”
“等等。”他走上前去。
轻轻地拥抱她,她比自已所看到的,还要纤弱。
公孙兰儿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谢谢你帮我。”他轻轻地说,想要放开她,她却抱得很紧。
楼阁上,橙香轻轻地合上了窗,心里好痛好痛。
看到他抱着公孙兰儿,如一根刺一样,将她刺得心缩起来。
躺在床上装睡,听到声音轻响,顾倾夜进来了。
他没有吵醒她,看她睡着了,拉起被子给她盖上。
松一口气,有些没精神地坐着。
事情终于缓过来了,不想惊醒她,趴在桌子上睡。
“吃饭了。”他开心地叫:“橙香,有你爱吃的菜,快起来了。”
明明累的是他,他还张她张罗这些。
她坐起来,有些叹息地笑,他是想弥补她吗?
她说过,不需要这样的。
百般无味地吃着,她抬起眼,想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他笑盈盈地说:“还要再住些日子,如果闷的话,可以到楼下去走走,下面有花园,天气越来越冷了,要是不看看风景,到时就光溜溜的枝丫了。”
她点头,夹了些菜给他。
“橙香,我母妃,想见你。”好久,他才小声说了出来。
橙香放下筷子,摇了摇头,跑到窗口去。
推了开来,让冷风灌入,这样才舒服一些。
一段感情,以为会很深很深,会一直开心下去。
但是却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想她会去接纳他的母妃,然后再看着他和公孙兰儿吗?
对不起,她真的做不到。她可以不恨,她可以放开,但是不想再见。
如果再见到,就像回到了那一次的伤害一样。
捂着脸,她手都灼痛了起来。
“怎么了,橙香。”顾倾夜紧张地过去抱着她。
拉开她的手:“让我看看怎么了?”
红红的伤疤,还是如此,可是她的表情,好痛苦。
有痛,也说不出。
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我不再说了,别怕。”
不是怕,是痛啊,从心里痛了出来,痛得脸上好灼人。
“我定会把你的脸,治好的,不痛了。”拉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脸上的伤。
如果可以,这些让他来承受,那多好。
一晚上,她睡得不安稳,有些想哭,有些心酸。
和他之间,似乎隔着无法过去的沟距一样。她想说话,想告诉他,她心里难受。
说不出来,她在他的手心里写字,他太累,合着她的手,呼呼大睡着。
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又进宫了。
真是无聊的时候啊,她不想让这感情去了温度。
走下了楼,往街上走去,别人看到她的脸,都是退避三步的。
抚着脸,还有痛在灼着。
大步地往那高塔走去,那时候,初初入都城的他与她,是不是都太单纯了一点。
“薛橙香。”一声高叫。
橙香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那洁净优雅的男子。
“还记得我吗?”七王爷的眼神有些阴郁地看着橙香。
橙香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他招招手:“正好要去请你,你来了,倒是不必了。”
强硬地扯起她的手,上了一边的船。
橙香一点也没有抗拒,他拉了她进去,她也就坐了下来。
反而让七王爷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时的你,与往日不同。”
橙香无力地笑,白嫩修长的手指,在地上轻轻地写:现在什么都不会。
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她反抗,也没有什么用。
“其实我想抓了你,威胁顾倾夜。”七王爷冷冷地看着她:“是他们将一身莫须有的罪名,都加在本王的身上。”
橙香又写:你斗不过公孙兰儿。
“一个臭女人。”他愤怒地拍桌子:“我堂堂七王爷,就是被她给陷害了。”他不知道,女人的心机,可以这么深。
虽然这件事,还在审查,但是所有的矛头,都在指着他。
他别想和别的兄弟一样,再去争皇位了。
他气,他恨,八弟一回来,没想到先拔去的,会是自已。
那就一报还一报,把他最心爱的女人抓起来。
有人来了。橙香在地上写着。
七王爷眯起眼,细细地听,并没有听出什么。
但是敏锐的触觉让他知道,是有人在接近。
拉了橙香,往船下走,有个小口,放了小船在上面。
二人上了小船走,看到众多的船只往大船靠近,他惊讶异极,那些都是御林军。
如果在大船上发现了薛橙香,指不定公孙兰儿那个歹毒的女人,会在父皇的面前告他一状,说是他害了薛橙香。
暗暗地惊心,又狐疑地看着薛橙香:“你不是什么也没有了吗?”
她一笑,她还有耳朵,还有特别的感觉啊。
虚弱地靠在船舱里,点了点头。她是什么也没有了,再等不久,就连他也会没有。
“你不恨吗?”他好奇地问。
橙香摇摇头:不恨。
“为什么?”
不恨,还有为什么的吗?那好,她在膝盖上写:恨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是却毁了你的生活,是宜妃,我相信,不管别人怎么去抹黑事实,你自已心里有数。”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晶莹剔透的泪,滑了下来。
她知道,不管公孙兰儿怎么去扭转事情,她还是知道是宜妃做的,但是,她怎么去跟顾倾夜说。
他也不想去相信,是他的母妃这么的狠与卑劣,如今有这个理由摆在他的面前,有这么一个事实,他一定是深信不疑的。
旧帐再翻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本来就是要忘怯的。
“知道你也不说。”七王爷真是不明白了。
但是,也同样是聪明人,想想就知道个中的理由。
有些叹气,为什么同是女人,都是让他赞为观止。一个薛橙香,纵使现在丑陋无比,还不能说话,没有什么能力,却有着一颗如此圣洁干净的心。想那公孙兰儿,手段如此的污黑。
“放心吧,本王不会伤害你的。即使本王对自已的弟弟也带着愤怒,却也知道罪不能祸及,我输在不及那个女人的恨与心计。”
橙香摇摇头,又写:你没有输,你赢了你自已。
“我赢了,哼,你安知,没有了王位,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不会罢休的。”不管得不得到权利,总不能白白吃这个哑巴亏。
橙香有些叹息,现在公孙兰儿将所有的帐,都算在七王爷的头上,而且每一个王爷都在看好戏,并不出手,解决一个算一个。
如果他现在走,或许还不会失去更多。
但是他脸上的愤怒,写满了他的不甘。
她也是,如果现在有,还会保留着更多美好的回忆,可是不舍。
还想等下去,看看爱情的忠贞,是怎么样的。
她和七王爷,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心有不甘啊。
长长地一叹,朝他一笑,写上:凡事要小心。
他也一叹:“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抓了你,用来威胁顾倾夜,但是有些做不到。”他对她下不了手。
她一笑,幸好,如果他威胁,那么他的下场,会更惨。
水波一晃晃地过去,抱着膝欣赏着有些阴暗的天,越来越冷了。
“我送你回去。”他轻声地说。
橙香摇摇头,不想回去太早,回去也是一个人。
“瞧吧。”七王爷看着岸上的远处,阴郁的眼,死盯着那抹美丽的影子,以及一个高大的人:“顾倾夜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权力,和公孙兰儿的婚事,定是近了,还在选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