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是丽州二美之一,美貌与丽玉柔齐名,可以说是娇艳明媚倾国倾城,丽州的男人就算没有见过她的样貌,也一定听过她的名声。
但这是在交州,要知道九州隔开已有千年,之前互不相通,怎么会有人一口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一个长期藏在地下不见天日的守祠叟了。
守祠叟立刻问道:
“你是帮主?”
明月先生摇了摇头,转身坐到他们的背后,抵出双手,分别为他们疗伤。
灵力入体,守祠叟立刻又说道:
“归真诀!这只有帮主家的人才会用,你还说你不是帮主!”
明月先生依旧沉默,守祠叟还在追问,绕指柔叹了口气,说道:
“守祠,你别再问,他不是帮主……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这次轮到明月先生叹气了:
“果然不愧是指柔夫人,我也料定瞒不住,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守祠叟更加好奇了:
“指柔,你说他是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他扭动的身子,若不是明月先生的掌力将他牢牢吸住,他真有可能不顾一切地要问个究竟。
绕指柔说道:
“他就是……”
却在这时,忽听一声愤怒的咆哮,众人抬头瞧去,就见怪首不知何时已经从谷底冲了上来,离自己这边已经不到数丈,以他的速度与敏捷,只刻一两个弹跳,就能搏杀自己。
此时再看,它的身躯有两个成年人那样高大,其中躯干较短,四肢颇长,一对骨翼紧紧贴在胸口,和之前捉到的小怪物红褐色的不同,它的骨翼是黑褐色的,这让它看起来更加骨感可怕。
张开颜叫道: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丽玉柔说道:
“它们对血的味道最是敏感,一定是我们身上的血腥味传到它那边去了。”
众人起身向谷口下边瞧去,只见黑压压一片的骨怪如同蝗虫一样漫山遍野而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冲到这儿。
张开颜叫道:
“怎么办,咱们快逃命吧!”
张开天斩钉截铁地道:
“好,快走!”
众人应了一声,明月先生一左一右将绕指柔和守祠叟扶了起来,张开颜和霁初晴合力扶起玉虚子,丽玉柔则自己勉力站了起来。
张开天抱起凌芳菲,又道:
“逃向棕牛,以它的脚程,或可与怪物一搏!”
众人立刻向棕牛的方向逃去,虽然在平时,这段距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片刻即至,但如今这种局面,好人要照顾伤者,伤者又自顾不暇,所以整体奔行的速度不仅不快,而且看起来十分狼狈。
明月先生霁初晴丽玉柔张开颜带着伤者奔出数步,却听身后张开天喝道:
“明月先生,接着!”
众人转身瞧去,只见张开天仍在站在原地,他张开双臂,将凌芳菲凌空抛了过来。
明月先生暂时放开守祠叟,伸出一只手,将凌芳菲揽在自己肩上,就听张开颜叫道:
“哥,你还让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张开天摆了摆手,喝道:
“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掣出开天斧,逆势冲向向自己冲来的骨怪。
骨怪们都是硕大无比,而他的身影相对却是渺小,一瞬间便被怪物们淹没了。
众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在这片刻之间,他们都明白了张开天的心意。
棕牛和怪物的脚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人断后牺牲,否则其它的人绝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泪水霎那间模糊了张开颜的眼晴,她大声叫道:
“哥!我们一起走!”
霁初晴缓缓放开了扶着玉虚子胳膊的手,冷冷地说道:
“开颜,你带着大伙儿快走,沿着原路,返回到云州!”
她的表情十分决然,决然到就算是最不熟悉她的人也能明了,她已经决心要与张开天同生共死,绝无转换的余地。
活的明快,爱的坚决,这便是霁初晴一生的写照。
张开颜叫道:
“嫂子!”
霁初晴没有回应,只见她脚尖一点,已扑进重重叠叠的怪物群中。
其余的人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目光都落在了丽玉柔身上,她是实际上的丽州领袖。
只是一霎那间,丽玉柔在已经做出了决断,她轻声说道:
“不要让张公子和她白白牺牲,我们快走吧。”
张开颜叫道:
“不,我不走,我要和哥哥嫂嫂死在一起!”
凌芳菲虽然动弹不得,在此时仍是叫道:
“算了别逃了,死在一起算了!”
丽玉柔焦急地说道:
“死很容易,但活下去很难,这个道理,我在你父母死的时候曾经说过,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走!”
最后这一声,几乎是吼叫,这在丽玉柔的一生中,是极不寻常的。
张开颜咬了咬牙,突然大步向前跑去,其余诸人紧紧跟随,不多时已来到棕牛身前。
众人纷纷跃身上牛,张开颜站在牛下,忍不住回头看着张开天霁初晴被怪物包围的地方,只见那里彩尘震天,尘土之中恶影翻滚,惨叫巨吼不时传来。
料想是张开天和霁初晴为了争取多一点时间,必在全力施为,那些彩尘,正是霁初晴施毒的动作,而怪物的惨叫,亦必是张开天手执开天斧,断其颈肢所至。
一想到他们不管怎么努力,最终仍会惨死,张开颜心口发苦双腿发软,便再也难以弹动。
明月先生将大伙儿一个一个的抛上去,就听先上去的守祠叟叫道:
“这是什么东西?”
他指的,正是先生遭擒的小怪,此时仍在昏迷之中。
绕指柔说道:
“你和他打了多年交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怪物的幼崽!”
守祠叟道:
“看见这东西就恶心,我一掌拍死它算了!”
他说干就干,手起掌落,拍向怪物脑门,恰在此时,忽听丽玉柔喝道:
“住手!”
这一下来的突然,守祠叟无法收力,只来及得掌锋一偏,“蓬”地一声,击打在棕牛的背上。
好在他受了重伤,力虚气弱,这一掌并未伤到棕牛。
守祠叟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你的恻隐之心又发作了?”
丽玉柔摇了摇头,说道:
“我认得它,它是那只怪物兽领的幼崽!”
守祠叟眼晴一亮,说道:
“你是想……”
丽玉柔说道: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当此绝境,不得已出此下策,只望虎毒不食子这个定律,对这些怪物也管用。”
她轻轻提起小怪物,用力在它骨翼与腹腔连接的地方一摁,小怪物吃痛,立时“吱”地叫了起来,远远地传了出去。
守祠叟说道:
“这声音这么小,它能听得见吗?不如将它的骨翼扯下来,它的叫声一定会很惨的。”
丽玉柔摇了摇头,说道: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刚才那样的痛苦之声已经足够。但如果它决意不理,你就算杀了这只幼崽,也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咆哮从前方战团之中传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烟尘中脱离而出,径向丽玉柔的方向冲了过来。
正是那只统领着千万怪物的怪兽之首。
丽玉柔这招以子引母,果然凑效。
这边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各自凝神戒备。却见怪首冲到丽玉柔身前数丈之处,身形嘎停,目光死死地盯着丽玉柔手中的幼崽。
它的目光绝非凶残,而是深深的焦虑和担心。
首领离开,余下的骨怪自然而然脱离了围杀张开天与霁初晴的战团,纷纷向这边围了过来。
刚才,张开天决心以身护友,冲入怪物群中,天斧翻飞之下,怪物纷纷授首,只是怪物在怪首号令之下越围越多,渐有杀之不尽,力不从心之感。
忽听霁初晴叱喝连连,转身瞧时,就见身后彩烟大起,便知道她放心不下自己,仍是执意冲了过来。
张开天怕她有事,急忙振奋精神,冲杀了过去,就见霁初晴已被打倒在地,数只骨手正在剌向她的胸口。
他大喝一声,飞舞盘旋,已将那些骨手尽数斩断。
众怪惨叫声中,张开天一个燕子抄水,已将霁初晴从地上抱了起来。
两人目光交会,彼此之间的心意早已了然于胸。
霁初晴呼了一口气,说道:
“好险,若非你及时赶到,只怕我已……小心!”
她目光所及,正是两只半大的怪兽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张开天的后背。
张开天会意,反手一斧,就听“哧”地一声,两只怪物的头颅齐齐被劈了下来,两具尸体也一起坠落尘埃。
霁初晴大声叫道:
“好!”
又说道:
“你这只斧子真历害,我就不行了,试了七八种剧毒,对它们竟然全无效果。”
当初在云州西部,与苗家堡对敌之时,她曾以一毒之力,挡住了苗家堡数百精锐的追击,当时真是意气风发一时无两。
而如今遇到这些骨怪,竟然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力感。
大约是这种骨怪的体格构造与人类绝不相同,所以对人类有效的毒物对它们难起作用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