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晴打断了张开天的解释,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个人是有些心软,见到小动物受伤,也会忍不住要救它们,所以虽然救了你三次,但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更不要过于关心我,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张开天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是愚蠢之辈,霁初晴把话挑明,是希望自己不要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
他曾经想过,将来若是能娶霁初晴这样的女子为妻,今生真是有福了。
但很可惜,希望还没有升起,就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虽然是很委婉的拒绝,但也是拒绝,一股苦涩之味登时涌上张开天心头,让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没什么吧?”霁初晴瞧着他的神色,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
若是换了一般的人,面对拒绝,总是反击的更加强烈:
有的人会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还有的人会说:“姑娘误会了,其实我对姑娘你只是兄妹之情,并没有非份之想。”
然后割袍断义,拍屁股走人。
如果他这么说的话,或许霁初晴还容易接受一些。
但张开天只是沉默,沉默有可能是反抗,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默认,不知道为什么,霁初晴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像张开天这种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对待一段感情,哪怕这段感情仅仅是单方面的,他一定会坚持到底。
沉默了很久,张开天才说道:“我没事,回去吧。”
两人不言不语,回到霁初晴所在的帐篷,就见小书已熟睡,范老者却还在和张开颜说着话。
张开颜眼中含着泪,对张开天说道:
“哥,晴姐姐,小书太可怜了!”
张开天霁初晴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怎么了?”
张开颜正要说话,眼泪却已先流了下来,说道:
“小书不但自己得了绝症,原来他还是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双双去世了。”
小书不但自幼生活就很悲戚,而且也没有未来,人之不幸,莫过于此。
相比于这种不幸,感情上的挫折又算什么?
范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书昨天告诉我,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若是能在死前见到海棠花和玉海棠的美丽,那他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霁初晴说道:
“海棠花早已绝种,玉海棠也仅仅是一个传说,这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要如何重现呢?”
范老者伸出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但老夫却无法达成,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突然,张开颜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道:
“哥,哥,我们可以帮他的,对不对?”
张开天怔了一下,说道:“你是说……梦笔?”
梦笔八法第一法,便是制造幻境,张开天登时恍然大误。
“梦笔?”范老者惊奇地说道:“我以为画师之技早已失传,没想到居然还有后人。”
张开颜说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哥哥是当今画师一脉的惟一传人。”
霁初晴也说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告诉我是用幻景驯服的棕牛,我还将信将疑呢,今天可要大开眼界了。”
张开天祭起芥子,取出梦笔,说道:
“其实我的道行很浅,幻境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让诸位见笑了。”
他轻喝一声,催动灵力,灌注笔上,笔端最末的赤色慢慢亮了起来,紧接着,紧接着赤色的橙色也发出微弱的亮光。
之前他只能催动一色,如今催动二色,自然是修为提升的缘故。
众人翘首等待他谱梦画境,哪知道他笔举到一半,又突然放了下来,不住摇头。
张开颜道:“哥,怎么了?”
张开天竖起两只手指,说道:
“两件难题,第一,我没见过海棠花,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第二,谁来扮演玉海棠?”
没有参照物,自然无法想像。
张开颜笑道:
“我以为是什么难事,原来是这,海棠花你没见过,我们大家也都没见过,你想一个最漂亮最好看的花朵给小书瞧不就行了吗?至于玉海棠的人选……”
她一指霁初晴,说道:“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我?”霁初晴自然也听过玉海棠的传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成,我哪有她倾倒众生的魅力呢。”
“别谦虚嘛。”张开颜说道:“在我看来,你比真的海棠仙子还要美,在这个帐篷里,就有为你倾倒的芸芸众生,哥,你说对不对?”
她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也是在有意无意拉近张开天和霁初晴的关系,但张开天之前才刚刚被霁初晴拒绝,又如何能接得上话,只得苦笑了一下。
霁初晴说道:
“你这死丫头,居然敢取笑我,信不信我给你下一剂‘戒笑散’,让你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张开颜吐了吐舌头,说道:
“好怕怕,晴姐姐你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小书悠悠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说道:
“爷爷,怎么这么吵,天哥哥颜姐姐,你们怎么还没有睡?”
范老者说道:
“小书,你睁开眼,看看谁来看你啦。”
小书缓缓睁开眼,忍不住“哇”地叫了一声,此时的他,处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之中,花团锦簇清香扑鼻,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小书欢快地叫了一声,转身问道:
“爷爷,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海棠谷啊……”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从小书身后传了过来。
小书霍然转身,就见花海之中,站着一位比最美的鲜花还要美丽许多的少女。
她的眉眼好比最晶莹的玉石,肌肤洁白如海棠花的花蕊,身上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衫,众花虽然美丽,但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神彩。
小书虽然年幼,但也不禁看的呆了,过了半晌,才喃喃说道:
“你是海棠仙子吗?”
霁初晴微微点点头。
“太好了!”小书说道:“你是特地来看小书的吗?”
霁初晴又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小书乖,所以特地来陪你的。”
“那我要你陪我一起玩。”
“玩什么?”
“这里这么多花,我们一起来玩编花圈好不好,看谁先编出最漂亮的花圈!”
“好啊,那我们开始吧!”
一个少女带着一个小孩,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奔跑嬉乐,而站一边的范老者,眼眶却已经湿了。
此时的张开天,头顶雾气蒸腾,身上汗流浃背,灵力正在迅速地消耗着,但他手中梦笔却丝毫不敢停歇,生怕一个疏漏,打搅了这一场美梦。
霁初晴与小书在花海之中奔跑了一阵,跑累了,便在花海之中躺了下来。
小书抬头望着他此生从未见过的蓝天白云,悠然说道:
“玉姐姐,你看天上,多么漂亮啊。”
霁初晴也为这心旷神怡的场景所打动,跟着说道:
“是啊,真的很美。”
小书转过头,瞧着霁初晴,说道:
“玉姐姐,你明天还会来陪我吗?”
他的目光中饱含着乞求,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谁能拒绝?
霁初晴轻轻将他搂入怀里,说道:
“放心吧,以后姐姐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书带着满意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晴。
幻境也随之消失了。
张开天深深呼了一口气,他精疲力竭,双腿一软,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张开颜叫道:
“哥,你没事吧?”
霁初晴说道:
“他只是过度使用灵力罢了。”
他取出一枚玉玑丸,递给了张开天。
范老者从霁初晴手中接过沉沉睡去的小书,将他安放在床上,转身说道:
“老夫已经很久没有感谢过别人,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两个,是你们替他完成了心愿。”
张开天说道:
“小书的病,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范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书昏迷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而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怕他的大限已经不远了。”
场中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忽听霁初晴说道:
“范老伯,我可否看一下小书的病情?”
范老者本来想说,你的师父药神曾经瞧过小书的病,结果也是束手无策,你恐怕也是徒劳心智。但转念一想,人家既然有心,自已拒人于千里之外,于礼不合,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
“有劳姑娘了。”
霁初晴见他神色,知道他对自己不报多大希望,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走到小书面前,细细查探,只见她时而眉头紧缩时而颔首思索,显然,小书的病情对她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过了很久,霁初晴才转过身,对范老者说道:
“他的病症的确十分奇特,似乎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病,在我接触过的医药书籍之中,没有关于这种病症的记载。”
范老者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淡淡地说道:
“有劳了。”
张开颜问道:
“晴姐姐,小书的病症到底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