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古南风说道:
“对敌人何必恻隐?若是处处心慈手软,反而会累及自身。”
张开天说道:
“话虽如此,但无谓的杀戮,却是能免则免了。”
古南风微微一笑,说道:
“我先去看看七师叔的仙鹤,若是需要什么药物,恐怕还得外出采集,你呢,是在这里等,还是回去?”
张开天说道:
“我想在附近呆一会,你先回去吧。”
张开天沿着内藏铁匠铺的山路拾级而上,来到顶端,就见这座山三面皆是悬崖硬石,只有挖空的这一处是土制,心中不得不佩服金玉堂的眼光,找到了一处天然的堡垒。
他立于山顶,环顾四周,只见山河胜境一片秀丽,正是藏龙卧虎蕴生养人之地,心中不由想到,江山如此多娇,无怪乎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为之折腰。
他正在感慨,忽见东北方向,一条移动的身影正越过静止的重重景色,向这边急奔而来。
张开天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霁初晴来了?
他驻足而立,待那人影奔近,却见来者是一位自己新近才认识的人,他是苗家堡的人,却屡次三番救过自己这边的人。
正是阔剑少年苗谦。
此时,又见自他奔来的方向尘土大起,却是有数十人从他身后急追而来,这些人挥刀舞剑气势汹汹,当先一人,年岁颇大,正是高老太太第五子,苗玉孝。
张开天施展瞬移之术下山,迎上前去,就见苗谦一身血污脚步踉跄,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他修为不凡,更兼意志顽强,早就已经支持不住了。
苗玉孝等人赶上前来,将苗谦团团围住。
苗谦手扶阔剑稳住身形,低声道:
“五爷,苗谦无罪,何必苦苦相逼?”
苗玉孝“哼”了一声,问道:
“既然无罪,为何屡次相帮外人?”
苗谦说道:
“七爷的家丁作恶多端,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少女,我是路见不平才拨刀相助,事先不知,并非故意为敌。至于在苗家堡内阻挡五爷对张开天出手,实是因为要保住两位小爷的性命。”
苗玉孝“呵呵”一笑,说道:
“看不出你这个野种倒是牙尖嘴俐,也罢,我问你,刚才高老太太已经同意我的建议,要拿下前来作说客的书生为人质,你又为何从中阻拦?”
听见“野种”二字,苗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了片刻,才算勉强将情绪平稳了下来,慢慢说道: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别人以礼相待,你们却要掳人为质,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会被天下英雄耻笑!”
“嗬!”苗玉孝说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苗家堡堡主么?快快束手就擒,回去接受家法惩治,免得连累其它人!”
苗谦浑身一震,说道:
“你们要将我娘亲怎么样?”
苗玉孝假意说道:
“若是你自己回去,我还可以央求老太太,让你母亲颐养天年,若有不从,你的母亲也难免陪葬!”
他语气柔中带刚,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粟。
苗谦虽然不惧别人的武力,但母亲是他在世上的惟一亲人,她的安危却是不能不顾,只见他浑身颤抖,咬了咬牙,道:
“好,我便跟你回去,但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苗玉孝面上浮现微笑,在他看来,承诺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至于达成目的之后要不要遵守这个承诺,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目光示意,立刻便有两名彪形大汉上前抬走了苗谦的阔剑,这就好比抓住了一只老虎,先要拨去它的利爪和牙齿,以除后患一样。
苗谦瞧着自己的剑,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恰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的手摁住了刚要离地而起的剑,同时,沉声响起:
“他不会跟你回去的。”
苗谦抬眼一瞧,却见说话的人穿着普普通通甚至已经有些破旧的一件黄衣,但神情之中,却隐隐含着凛然难犯的气势。
不用说,正是张开天出场了。
苗玉孝见到张开天,吃了一惊,他素来聪明,立刻便想好了脱身之计,当即暴喝一声:
“此人就是我苗家堡的最大敌人张开天,儿郎们,给我上!”
彪形大汉们听令向前,却在数合间被全数击倒在地,再看苗玉孝,早已掉转身子,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汉们俯在地上,面面相觑,突然一人带头,纷纷讨起饶来。
张开天向苗谦道:
“这些人追杀你追了一路,不如就由你手刃他们,以解心中闷气,你看如何?”
大汉们听了这话,个个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一样,求饶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苗谦扫了这些人一眼,摇了摇头,道:
“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们都回去吧。”
大汉们如临大赦,爬起身来,飞也似地跑了。
张开天来到苗谦身边,道:
“你受伤了。”
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要传输灵力,却见苗谦肩头一沉,躲避开了他的援助。
“嗯?”张开天有些惊异。
苗谦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如此一来,我与你‘勾连’的事,却是坐实了,苗玉孝回去之后,不知道又该怎么样说了。”
张开天说道:
“你心怀仁义,屡次三番相助陌生人,人品不差,你这样的人,我愿意‘勾连’,更要扶持,让仁义精神越布越广,还云西大地一个清朗。”
苗谦瞧了他一眼,低头道:
“连自己的至亲都不能保全,我还有什么资格立世为人?更不用说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张开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
苗谦讶异问道:
“去哪里?”
张开天说道:
“当然是去救出你的至亲,将她妥善安置,免去你的后顾之忧。”
苗谦心头一震,他从未想到除了逃命之外,还有抗争一途,心中如同茅塞顿开一般,恍然大悟道:
“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都是匆匆,走着走着,张开天突然问道:
“堡中可有箭术高手?”
苗谦想了一下,说道:
“没有,苗家以剑法闻名,箭术上无人涉及。”
“那么,射伤笔苍茫仙鹤的,是什么人?”张开天接着问道。
苗谦迟疑了一下,说道:
“似乎是今天上午才到堡内的客人,但具体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
他是旁支小辈,又刚刚犯了错误,别人自然会躲着他孤立他,他听不到消息,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开天点了点头,不再询问,就听苗谦说道;
“我远远瞧见了一眼,就见其中有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张开天心中一动,漂亮女人,又擅长箭术的,除了沈梦瑶之外,不做第二人想,莫非她到了苗家堡?
他若到,余清远也必定来了,而他们的幕后老板智云中也许就在其中。
胀包迟早得挤,有些帐也是迟早要算的,也许和智云中及其党羽算账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兼程赶路,来到城堡外围,只见这里巡逻的人往来穿梭如织,明显是加强了戒备。
但对于张开天苗谦这种一流高手来说,寻常武夫的巡逻不过是摆设罢了,他们十分轻松地就来到了苗家堡的内廷。
两人倦在屋角,四下张望,只见此处房屋众多,影影幢幢,何止百户,要想找到一个人,真是谈何容易?
恰在此时,就见通道之中,有三道身影匆匆而来,张开天举目瞧去,却是唐绝苗诗则以及他们的女儿唐心。
两人急忙俯低身形,让三人自身前匆匆而过,听得苗诗则埋怨道:
“你真没用!连张开天的手下都应付不来!多亏这次我在老太太面前多多美言,老太太才没有重罚于你。”
唐绝在外人面前蛮横,但在这个老婆面前却是唯唯诺诺,只听他说道:
“那个小尼姑着实有些邪门,我的绝世刀法到了她跟前,一点都施展不开,只觉得黄光澄澄,几乎连动弹都动弹不得,还说什么御敌。”
苗诗则说道:
“哼,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有那么多借口,这次老太太让你严加看管苗谦之母,你可要份外上心,别出什么差错!”
张开天苗谦对视一眼,心中想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此轻易就探听到了苗谦母亲的行踪,而且看守她的,还是唐绝这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如此一来,似乎事情就好办多了。
二人尾随唐绝等人,转过庭廊院阁,来到一处幽静小院,就见这里早已驻立着数十位身背大环刀的唐门弟子,见到唐绝等人,齐齐躬身道:
“门主好,夫人好,大小姐好!”
唐绝点了点头,道:
“人犯呢?”
一名唐氏弟子指着一间小屋,低声道:
“在里面。”
唐绝大声说道:
“你们要严加看管,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去,更不能让她跑出来!”
“是!”众弟子雷也似地应了一声,刚才说话的弟子上前笑道:
“放心吧门主,这老妇身体孱弱,胆子又小,我刚才随便吓唬了几句,她就连连求饶,要我们放过她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