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颜问道:
“两条路,该怎么走?”
欧阳永说道:
“这两条路,一条通向正东,也就是我们要去的山海交汇之地,而另一条则通向圣坛,我们须得日夜兼程向东而行,否则等明天萧仲渊去了圣坛,以传音密法传告各处关隘,我们便哪里都去不了了。”
各门各派都有属于独特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如飞鸽传书符纸传信千里传音等等,这些方法的效率,要比普通的快马传递高上好几倍。
而末日圣传的传音密法,乃是通过一套特殊的咒语,将信息封印在一段灵力之中,凭借着之前在各处建立好的特殊灵力渠道传送,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张开颜点了点头,道:
“欧阳大哥,你既然明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要帮我们?”
欧阳永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宿命,你若想还让我带路的话,就不要再问了。”
张开天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想道,不管如何,到时候一定要设法护卫欧阳永周全,让他不会因自己而被连累。
三人不再多说,奋力赶路,凭借着欧阳永的令使身份,连续越关,三日之后,来到一处巨大的洼地旁边。
欧阳永说道:
“据传千年之前,这里是一处湖泊,名叫若海湖,意思是和海一样宽阔的湖泊。如今湖泊早已干涸,只有这一大片泥泞之地,其质如胶,粘度极大,寻常人走不了几步,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拨。”
张开天想起在灭天崖,自己就是被困泥中,若非林微儿出手相救,险些丧命,此刻想来,后背还是忍不住泛起冷汗。
张开颜忍不住问道:
“不行就绕路吧,能绕过去吗?”
欧阳永摇了摇头,说道:
“苦海湖宽阔千里,四周皆是悬崖峭壁,绝难绕行。”
张开颜登时发了愁:
“怎么办,难道我们去不了山海交汇之地了么?”
欧阳永哈哈一笑,说道:
“那倒是未必。”
他祭起芥子,取出一只香炉,在炉下燃起晶石,那香炉遇火生香,登时,香溢四周。
张开颜说道:
“好香,这是什么香料?”
欧阳永笑道:
“此香名叫七星海棠,其香味醇厚绵长,可传百里而其味不减,用来传信十分合适……”
张开颜与古南风相处日处,也听他说过七星海棠的效用,当下说道:
“欧阳大哥休要瞒我,这七星海棠的效果会令人昏睡,向来是做为迷香使用,从未听过有传信之功。”
欧阳永向她瞧了一眼,见她大口呼吸香气而无不适之相,心中大为诧异,道:
“不错,此香功效的确如此,但也因此有香味久醇之功,所以用来传信亦是合适。”
“传信?”张开颜四下瞧了一周,说道:“这里有人居住吗?”
欧阳永说道:
“我曾经花费三年零七个月时间,费尽苦心救治过一个病人,而他此刻就住在这若海湖中,我们曾有约定,若我到这里来,便以此香为引,唤他前来。”
三人等了半晌,只见香气霭霭,罩在三人头顶,并不飘开。张开颜急道:
“没有风,香味不散,怎么办?”
欧阳永说道:
“我与此刻,亦是一筹莫展。”
张开天深吸一口气,催运灵力,双臂缓缓推出,登时,一股强大力量挟裹着带着香味的气团,缓缓来到若海湖中间,接着,张开天散去灵力,任香味飘散。
欧阳永瞧着张开天的动作,说道:
“气团飘忽无形,若用强力去推,只会令其四散,而张兄居然能使其像一块固体一样推拉自如,这份修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张开天未及回答,张开颜抢着说道:
“当年与魔胎一战,我哥可是对抗魔胎的主力呢!”
欧阳永淡淡“哦”了一声,显然,他久居末日圣传,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对魔胎也听之甚少,所以难有所应。
张开天淡淡说道: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都需要高强武功,否则,连自身都难保,还谈其它什么?”
这本是一句至理之言,但在欧阳永听来,却似乎并不认同,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
“一个人纵然权势熏天,但若是不修德行,得罪的人太多,最终也只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连累妻儿的下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望着远方,眼角似有泪水划落。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必定有着十分不想回忆起的往事。
就在这时,远方浮现一个黑点,接着迅速变大,众人瞧去,只见来的是一条帐篷船儿,与普通船不同的是,它的船底不是菱形削尖,而是呈方形将船体托在泥面上。另外更有四只像鸭蹼一样的东西平平伸展在船的四周,随着驾船之人踩动机关,“鸭蹼”便轮番拨动,使船像离弦之箭一样向这边驶来。
欧阳永说道:
“是他,这艘鬼船便是他纵横若海的利器,有了鬼船,咱们要渡过若海,便简单的多了。”
说话间,鬼船已到了身前,船上站着一个褐衣之人,恰与身后无边无际的淤泥溶为一体,见到欧阳永,褐衣人面浮笑容,抱拳道:
“恩公来了,天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欧阳永道;
“聂兄客气了,聂兄最近身体可还好么?”
聂天行一伸行,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说道:
“昔日顽疾,在恩公妙药之下,早已痊愈,如今的我,身体壮得像蛮牛一样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寒喧几句之后,聂天行说道:
“不知道恩公到我这若海湖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欧阳永说道:
“实不相瞒,我与这两位朋友要到山海交汇处去一躺,你这若海湖是必经之路,还望聂兄能够看在昔日之情,通融一下。”
聂天行向张开天张开颜面上瞧了一眼,忽然哈哈一笑,说道:
“恩公言重了,区区小事而已,上我这艘鬼船,可使千里若海,如履平地,三位请吧。”
张开颜本来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此时见事如此顺利,忍不住喜出望外,向欧阳永说道:
“欧阳大哥,你这位朋友真是个好人。”
四人迈步上船,聂天行安排他们坐在船尾,然后蹬动转轮,登时,鸭蹼拨动,鬼船便似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
四周场景转动,无数小山依次出现,又消失在身后,可以想见,若是此处有水,该是如何一处山清水秀风采天下的美景。
张开颜颇为好奇地四下打量。而张开天的心思,却时刻挂在聂天行身上,要知道鬼船较之普通船舶本来就多了组件,份量不轻,再加上坐了四个人,其重缓非泛泛,而聂天行一口气踏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疲倦之态。
聂天行的目光,也时刻不离张开天左右,只见他凝神若渊气定神闲,年纪虽轻,却有宗师风范,亦是暗暗叹复。
两人目光交错,即是交锋,也有交汇。
就在这时,鬼船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泥泊中央。
张开颜以为是他累了,便说道:
“聂大哥,辛苦了,喝些水吧。”
聂天行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累,欧阳永,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他必有要事,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欧阳永缓缓说道:
“聂兄有话请讲?”
聂天行说道:
“我听说欧阳兄之前并非圣教中人,而是之后加入的?”
欧阳永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是,我本是一名医师,居住于赤山之南,后来加入的圣教。”
聂天行说道:
“外面的人,对我们圣教往往以妖魔化之,你加入圣教,想必也是已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了吧?”
欧阳永苦笑了一下,说道:
“我当时被仇家追杀,妻子儿女身首异处,我也受了重伤,若非开天者相救,我早已经为鬼,焉能有今日之活?”
聂天行说道:
“那我敢问欧阳兄,若是圣教之命和自己之私有了冲突,要如何选择?”
欧阳永说道:
“这……”他心中突然觉得不妙,聂天行问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是有针对而谈,但他要如何针对,心中却是无底。只得答道:
“自然是以圣教之命为先。”
聂天行说道:
“好,既然欧阳兄这样讲,那么聂某也就安心了。实不相瞒,教谕者已于日前传来令旨,告知我欧阳兄已经叛教,要我遇到欧阳兄,连同同行之人一并设法格杀,勿论情由。”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教谕者是圣教长老,他的命令,即是圣教之命,欧阳兄可以瞑目了。”
欧阳永心中一沉,心中已知必是萧仲渊告密,才使教谕者下了格杀勿论的令旨,这个聂天行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出此言,一定是心意已决,要拿自己和张开天等人殉葬。
此时此刻,自已等人身处茫茫污泥之中,若离此船,倾刻间便会被淤泥吞没,只有设法控制住聂天行,再由自己等人驾驶此船,才能免去覆灭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