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推开房门,悄悄地走了进来。
来者身形飘逸神态潇洒,却是正在闭关之中的“逍遥世外”凌云峰。
凌云峰瞧着张开天,面上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慈祥,在从窗棂的缝隙传来的昏暗光芒映射下,甚至有些狰狞。
他确信张开天已经熟睡,便一伸手,将手掌摁到了张开天的“灵海”部位。
灵海是天地灵三脉交汇之地,十分紧要,凌云峰手掌触及,就觉张开天灵海内灵气如同沸水一样汩汩翻腾,十分雄厚,但也仅仅是存活期顶阶的水平,离白晶石所代表的地境修为,还有云泥之间的差距。
他手掌一凛,将真气贯入张开天体内,顺着他体内三脉细细查探,但一个周天运行下来,却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块珍贵之极的白晶石,到底去哪里了呢?
不管它去了哪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块白晶石已经在张开天的身上了。
想到自己苦守宝山多年,居然被一个外来小子凭空占了便宜,凌云峰怒从心头猛然升起,提起单掌,便要向张开天头顶拍下!
这一掌若是拍实,张开天立刻就得命丧当场,掌至中途,凌云峰突然改变了心意,“忽”地收了掌,袍袖一挥,已离屋而去。
张开天昏昏沉沉,不知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的他,正在作着一桩美梦。
他梦见自己成功转化了白晶石的力量,实力大大提升,成为名震云州的一方巨擘,又与霁初晴再次相遇,霁初晴约自己在后山见面,向自己表明了爱慕之心……
哪知梦境忽然一换,自己被闻讯而来的梵云禅和令狐本草打成重伤,令狐本草更是以自己性命胁迫霁初晴与他完婚,万般无奈的霁初晴答应了令狐本草的要求……
“哥!”一声尖叫,将梦中的张开天生生唤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晴一看,自己仍在回梦别院的屋里,妹妹张开颜站在离自己不到三尺的地方,惊恐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张开颜道:“是不是作恶梦了?”
张开天只觉头顶右后侧剧痛无比,似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全身上下似被人抽去了筋一般难受。
但在妹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坚强无比,可以信赖的大哥。
强忍头痛,说道: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张开颜道:
“路师兄过来了,说有要事与你相商,但喊你不醒,便先来找的我。”
“我怎么睡的这样死了?”张开天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头,翻身下了床,拿了毛巾在脸上擦了擦便出了门,云州水源奇缺,大多数人都没有条件梳洗,他自然无法例外。
路无忧早在门口等候,见到张开天,便道:
“张兄,睡的好沉啊。”
张开天说道:
“可能是疲累过甚了,路兄,有事吗?”
路无忧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出来,交给张开天,说道:
“昨晚,师父留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这此药神门选秀大会,乃是江湖之中的一件盛事,药神门虽然威势并不显赫,但宜结交不宜得罪,所以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会到场前去祝贺,我们云雾山自然也不能例外。”
凌云峰正在闭关,路无忧是大师兄,自然是他代表云雾山前去道贺了。
张开天想到这,便说道:
“路师兄放心,你前去道贺期间,我和小妹会照看好云雾山上下的。”
路无忧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
“师父的意思是,我留下来守山,你们兄妹代表云雾山前去。”
“啊?”兄妹二人都吃了一惊,凌云峰的决断真是出乎意料。
路无忧一挥手,身边僮儿立刻捧上一只装饰古朴的木盒,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柄黄澄澄的玉如意。
它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张开颜忍不住说道:
“好漂亮!”
路无忧轻轻摸了摸如意,说道:
“这柄如意是家师心爱之物,常年陪伴,此番拿来作为贺礼,足见家师之看重,还望二位不要推辞家师的重托。”
张开天接过木盒,说道:
“知道了。”
未能代表师门出现在盛大的江湖庆典上,这对于任何一个大弟子来说,都是难以名状的羞辱,何况张开天不过刚刚前来投奔,甚至不是云雾山的弟子,路无忧心怀委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要劝解,却又无处开口,因为恰好是他取代了路无忧的位置,他的劝解,不但难有效果,说不定还会让对方以为是在讽剌他。
路无忧见张开天欲言又止,便道:
“事不宜迟,选秀大会在即,吃了早点,我便送二位下山吧。”
早点十分简单,吃过之后,路无忧送二人来到山下,牵过棕牛,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袱挂牛角上,并说道:
“包袱里是一些干粮,还有一张此次选秀大会的路线图。”路无忧说道:“江湖传言,药神门生人难近,你若见到他们,礼数上务必周全一些,莫要被他们为难了。”
兄妹二人一起答应,答了别,乘了棕牛去了。
曾向张开天讨要东西的看门小僮见二人走远了,便对路无忧道:
“大师兄,我真替你不值。”
路无忧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哦?”
“师父凭什么不让大师兄你代表云雾山?大师兄你为云雾山辛苦这么多年,无论于情于理,师父都应该让你去才对啊!”
周围还有几个小僮,这一番话正好说到了他们心里,他们也一起点头,纷纷为路无忧说好话。
路无忧缓缓一笑,慢慢说道:
“师父自有考量,何需你们多言,今天我们再把几个破旧的房屋修葺一下,用新气象迎接师父出关。”
“是。”云雾山上下对这位大师兄早已服庸,一起行礼遵令。
张开天兄妹此时也在谈论着这位云雾山的大师兄。
张开颜打开包袱瞧了瞧,只见里面一应物事俱全,由衷说道:
“这位路师兄真是一个好人呐,这里面不但有食物,还有两套换穿的衣裳呢。”
张开天联想到前面的情况,也感佩地说道: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张开颜说道:
“这次凌叔父让你代表云雾山,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开天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张开颜说道:
“我说一说,不知道对不对。这次凌叔父不派路师兄,派你代表云雾山去道贺,其中必有深意。”
“哦?”
张开颜又说道:
“说不定他是想借这个机会锻炼你,将来好把云雾山托付给你呢。云雾山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门盛派,也算是一处基业,哥哥你的意思是?”
张开天瞧着张开颜,万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心思,在他心目中,妹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她此刻提出将来的发展方略,倒令张开天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了,过了一会,才慢慢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
张开颜嘻嘻笑了笑,说道:
“我只是分析一下形势罢了,至于如何决断,我当然都听哥哥你的。”
张开天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是侠尊的传人,怎么能欺师忘祖,投入到别的门派呢?再说鹊占鸠巢巧取豪夺,又岂是侠者所为,这样的事,我是宁死也不愿意干的。我们回来之后,就向凌叔父告辞,另寻他处落脚。”
“好。”张开颜说道:“反正无论到哪里,我都是跟着你的。”
张开天笑了笑,问道:
“黑狐呢,它愿意跟着你吗?”
张开颜嘻嘻一笑,自怀里取了黑狐出来,贴在脸上,说道: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是吧小灵?”
黑狐“吱吱”叫着,用力将头转向别处,显然,它不并喜欢张开颜这种表达亲腻的方式,对她起的新名字也是有所保留的。
张开天说道:
“既然它愿意跟着你,你便要好好的对它。”
张开颜笑着举起黑狐的一只前爪,说道:
“还用你说?我已经准备了好多好玩的东西给它啦!”
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缓解旅途烦闷,棕牛则蹄下生风大步赶路,一个上午,已经离了云雾山百里之地,兄妹二人感到肚饿,便找了一处山凹歇息。
两人刚吃了一些黑薯糕,就听脚步声响,有人从这里经过。
一个小孩的声音问道: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海棠谷呢?”
海棠谷,便是这次药神门选秀大会举办的地点,兄妹二人不由仔细聆听,就听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说道:
“快啦,再走两百余里就到啦。”
看起来是祖孙二人。
小孩又问道:
“那咱们今天走了多少里呢?”
老者说道:
“从早上到现在,咱们不过走了三十余里地而已。”
小孩突然大叫了一声。
老者吓了一跳,急忙俯身将他抱住,急切地问道:
“小书小书,你怎么了?”
小孩嘻嘻一笑,说道:
“我没事,看把爷爷你紧张的。原来咱们才走了三十里啊,那咱们不是还得七天才能走到海棠谷吗?到了那时,选秀大会都早已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