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有一个略嫌卑微的声音响起:
“在下是此店掌柜,特拿酒食来给爷享用的。”
司徒定道:
“放到这里来!”
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放东西的声音,另有一阵饭菜香气从门缝之中传来,惹动久未进食的四人味觉,俱都感觉饥饿不已。
凌芳菲说道:
“杀了我吧,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想吃却吃不到的味道了!”
门外司徒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怎么,还有事?”
只听掌柜的说道:
“听说大爷还带着四个人,关在柴房里,这四个人的伙食该怎么办?”
伴随着一阵咀嚼的声音,司徒定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用管,他们都是囚犯,死不死的没什么关系!”
一席话,惹动凌芳菲一番咒骂。小白衣苦笑一声,道:
“这位司徒定,人在面前称他为‘河神’,背后称他为‘冷面鬼’,只因其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不管别人死活,所以他这样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听掌柜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大爷,他们四人都带着伤,若是死在店里,以后还有人敢来住店么?还请大爷通融一下,让小的送几个窝头进去。”
料想是司徒定点了点头,过了片刻,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几个窝头,大声说道:
“那,你们快来吃,门口大爷赏给你们的!”
凌芳菲说道:
“呸,拿开你的脏手,本姑娘就是要饿死在这里,让你一辈子都没有生意!”
掌柜的微微一笑,转身关上柴门,来到玉虚子身前,道:
“道长恩公,可还记得我吗?”
玉虚子借着门缝微光,在他脸上瞧了一瞧,道:
“你是?有些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掌柜的低声说道:
“几月前天降大火,恩公曾经到我们这里来救灾,我的小女儿就是恩公从废墟之中救出来的,恩公可是忘记了?”
玉虚子“哦”了一声,说道:
“不错,是有此事,我记得你是姓周,怎么,你开的这家客栈?”
周掌柜点了点头,道:
“正是,也多蒙恩公当初给的十两银子,小的再向亲友们借了一些,盘下了这家店,开到今日,也算能勉强度日了。”
玉虚子道:
“好好,放下窝头,你便出去吧。”
周掌柜道:
“恩公武艺高强,怎会被困在此,我能作些什么?”
玉虚子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受了内伤,非灵力不能疗伤,你又不懂武功,如何救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连累你。”
周掌柜说道:
“这……好吧。”
他转身缓缓退走了。
凌芳菲说道:
“刚看着有些希望,结果却在瞬间破灭了,难道我们真要死在这里?”
玉虚子拿起放在地下的窝头,说道:
“先吃了这些窝头,留住体力,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众人沉闷地吃着窝头,过了一会,就听门外司徒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又来干什么?”
周掌柜声音:
“大爷,房间里早已备好了美酒铺好了被褥,您什么时候过去?”
司徒定没好气地说道:
“过去个屁,大爷今天晚上就守在这里了!”
周掌柜笑道:
“大爷是要看着这里面的四个囚犯?我刚进去过,他们都奄奄一息的,根本动不了,大爷还是安心去睡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你?”司徒定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让他当起牢头,他当然心有不快,此时转念一想,说道:
“好好,那你就在这里瞧着,我去屋里躺着,他们有任何异动,你只管大声叫喊,我便出来收拾他们!”
“是是是!”周掌柜连声不迭地应着。
又过了一会,柴房门打开,周掌柜又领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说道:
“胡郎中,这几位便是受了伤的病人,你给瞧一瞧呗。”
原来他支开司徒定,便是要请郎中来给诸人诊病。
那胡郎中脸如猪腰,身材纤细,一幅弱不经风的模样。腰间悬着一个葫芦,随着他的行动,发出水声,同时,更是散发出淡淡酒香。
看来他不但是个治病的医生,更是一个喜欢喝酒的酒徒。
胡郎中更不多话,踏前一步,手指搭上玉虚子腕脉,过了片刻,皱起眉头,一幅踌躇难解的样子。
凌芳菲见状,“嗨”了一声,说道:
“周掌柜,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的伤病绝非一般江湖郎中可治,你还是领他走吧!”
胡郎中怪眉一翻,瞪了凌芳菲一眼,说道:
“姑娘这番话,说句不客气的,可真是有点狗眼看人低了,不就是经络失调之症么?对本郎中而言,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只见他手指如风,行针如雨,片刻功夫,已替玉虚子活血化瘀,理顺经脉,玉虚子盘膝而坐,运功疗伤,过了一会,就见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伤势已好八成。
凌芳菲一拍手,赞道:
“看不出你这野郎中还有妙手法,快来替我治!”
小白衣轻轻一拍自己的大腿,道:
“姑奶奶,你轻一点,想害死我们吗?”
凌芳菲急忙一吐舌头,点了点头,低声道:
“是了,那你快替我治吧。”
胡郎中怪眉一翻,道:
“刚才是谁说我是江湖郎中的,请恕本郎中才恕学浅,无法诊治!”
周掌柜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老胡,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要是拖延时间,被看着他们的人给发现,那就不得了了,最多完事我请你大醉一场,好不好?”
却见胡郎中仍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嘴里嘟囔道:
“你那里尽是些掺了水的二锅头,有什么好喝的?”
“好啦!”凌芳菲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往往有些怪脾气,便道:“这件物事,就当我年少无知赔礼道歉之物啦!”
她一伸手,取出一只银色的酒壶出来,轻轻旋开盖子,登时香气四散,满室醇香。
胡郎中眼神由冷变痴,道:
“这是……”
凌芳菲收起了酒,说道:
“这是丽南名酿女儿红,本来是我要拜访一位长辈而准备的,此时只好便宜你啦!”
“好好,”胡郎中说道:“那我治好了你们,可得将酒给我!”
“这个自然。”
胡郎中说道:
“那就别拖延时间了,你们三个并排站好。”
张开天凌芳菲小白衣站成一排,却见胡郎中轻喝一声,身形凌空而起,如陀螺一般绕着三人旋转,现场只留一团雾气。
只得一霎功夫,凌芳菲只觉手中一轻,银壶已被胡郎中劈手夺去,只见他迫不及待地拧开酒壶,仰天狂饮一口,却不立刻下咽,只在口中品味,却是一幅吃到了酸李子的表情。
张开天凌芳菲小白衣三人却无暇顾及他的表情,纷纷催动灵力,自我疗伤。
玉虚子向周掌柜说道:
“老周,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若被撞破,对你们十分不利,你们还是快走吧。”
周掌柜点了点头,上前一拉胡郎中,却见他应声倒地,面色潮红鼾声如雷,却是醉不省事了。
周掌柜眉头一皱,道:
“唉,这个人!酒量不行,却又偏偏喜欢豪饮。”
伸手一弯腰,正要将他拉起来,就在此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似是有人向这里赶来,玉虚子只得帮忙,将他拉到一边,只是鼾声不减,周掌柜只得暂时拿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四人暂时又装作无法行动的样子,却见柴门轻轻打开,一人悄声而入,正是忠义堂堂主宁温柔。
他这一来,众人均心知不妙,凌芳菲喝道:
“你这奸贼,来此作甚?”
宁温柔微微一笑,说道:
“老妖妇以保全你们性命相胁,我便给她来个釜底抽薪!再反过来问她的罪,看她到时候拿什么东西还给我!”
他踏步上前,单掌向张开天额头击去。
虽然张开天在丽州济济无名,但这数月来宁温柔辛苦奔波,亦是拜张开天所赐,所以四人之中,他最恨之人便是张开天。
这一掌柔中带钢,岩石也会立时粉碎。他想着张开天身受重伤,难以闪避,所以这一掌只追求了力道,没有追求手法,不料,张开天侧头一闪,竟将此掌躲开。
宁温柔暗叫一声不妙,他是久经江湖之人,脚尖一点,便欲向后窜开,不料双肋一紧,已被玉虚子和小白衣制住,颈上更是一凉,却是凌芳菲的钗剑架在其上。
宁温柔乍逢大变,眼前一阵发晕,颤声道:
“你,你们!”
凌芳菲说道:
“你只道琴伤难治,却没想到本姑娘已经好了吧!你这奸贼,我本与你无怨无仇,你却处处加害,今日落于我手,我便一剑将你了解了吧!”
宁温柔脸色青灰,早已不复当初得意模样,见剑尖轻颤,真怕她会一剑剌下来,急忙说道:
“我死就死,可惜我那年迈的母亲多病的妻子及年幼的孩子无人照料,今后只怕是要吃苦了!”
凌芳菲怔了一下,剑势立刻缓了下来,问道: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