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胎见状,怒气更甚,喝道:
“不听命令者,杀无赦!”
他怒气一激,气罩便不稳固,大堆雪花一起落了下来,“砰”地一声,将魔胎及场中众人从头到脚盖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虽然对魔胎无碍,但却令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他愤怒地长啸一身,周身灵气一振,将积雪震散于地。
积雪越厚,自发而成的冰箭就越多越锐,智无涯见状,急切说道:
“魔者,不能再犹豫了!”
魔胎虽然暴躁,但绝非无脑之辈,眼下自己这方的战力虽然仍然占据上风,但却因为独特的地形与天气条件,此战已不可能达成目的。
当机立断之下,魔胎挥手道:
“撤!”
片刻之间,场中自魔胎以下,学无止境慈航天翔等人撤的干干净净,只留下茫茫风雪和大地一片银白。
梵冲缓缓放下手掌,喃喃说道:
“他们……走了?”
梵腾呵呵一笑,说道:
“是啊,眼前除了雪,哪里还有魔界大军的丝毫身影?”
梵冲突然“哇”地一声哭出了声,道:
“我只道我们云州晨曦这次要全军覆没,没想到还能逃回一条性命!只可惜那么多的好兄弟,全都葬身在这茫茫雪原里了!”
虽有张开天玉璎珞等外人在,但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确是一位真性率直的性情中人。
梵霄面色肃然,瞧着洞外的漫天大雪,缓缓说道: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们能为除魔大业贡献生命,也算死得其所了。回去之后,我要为他们树碑立传,让他永世留名!”
梵冲说道:
“对,要让他们永远被人们记住!”
他说到激动之处,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梵腾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埋怨道:
“三弟,你受了重伤,就别再乱说乱动了,让我帮你疗伤吧。”
他伸手抵住梵冲背心,刚要将灵力输入,却被梵冲一把拨开。
梵冲说道:
“大哥,你是魔胎主要针对的目标,又替了挡了两掌,受的伤比我重,不用再输灵力给我了,我自己调息便是。”
他盘膝而坐,催动灵力,却因灵脉受伤阻滞,周天难以运行。
张开天见状,踏前一步,将手掌摁在他的肩头,柔和灵力,贯注梵冲体内。
梵冲受到外力接济,体内灵力自然而然应和,本来躁狂的神情,也迅速平静了下来。
梵腾梵霄梵璃梦见状,也一起盘膝调息。
过了好大一会,诸人调息完毕。梵冲伤势得治,又恢复了当初在海棠谷外初见时的粗豪神情,对张开天说道:
“你这娃儿有门道!年纪轻轻,修为有这样了得,我看就算是云儿,也未必有你这样浑厚的内劲。”
他口中的“云儿”,便是慎武堂堂主梵云禅。梵云禅是公认的云州年轻一代的侥侥者,梵冲这番话,亦是对张开天的极大认同。
梵腾睁开双眼,他慈祥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倦,但仍是微笑着说道:
“数月不见,小友修为竟有如此精进,看来是有奇遇临身了。”
张开天还未回答,玉璎珞抢着说道:
“当然喽,师父他服用了老太太赐予的‘正阳丸’,所以功力才有这么大的提升呢!”
提到正阳丸之名,三梵一梦众相耸动,他们身为云州晨曦的核心,自然知道此药来历用途。
梵冲心直口快,张口说道:
“老太太常说此药是要赐给梦儿未来的夫婿,怕他功力不够受梦儿欺负,怎么会被你给吃了?”
一番话,使得场中众人表情各不相同。
梵璃梦雪白的脸颊如同飞上了两朵彩霞,变得娇羞无限。
梵腾疲倦的面庞终于泛起了一丝微笑,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一幅老怀安慰的模样。
梵霄脸色一沉,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张开天一番,心中想道,这个土包子,难道就是我梵霄的乘龙快婿?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微儿的双眼之中,已有泪水滴了下来。
洞中响起另外一个人低沉的声音:
“我一直在想会输给谁,原来正是你,张开天!”
张开天吓了一跳,向洞内瞧去,洞里黑幽幽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试探性地问道:
“洞内何人,莫非是南华子?”
一匹灰驴南华子,一生只为鹿上客。
洞中人呵呵一笑,说道:
“正是贫道,张兄,数月不见,你还好吗?”
南华子当初对自己有相助之恩,对自己有恩的人,张开天一向都是思恩必报的,听南华子声音有些吵哑,似乎中气不足,便问道:
“南华子,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了伤?”
南华子叹道:“受了些轻伤,腿脚不便,否则我又岂会看着鹿上客遭难而不出来?”
张开天听他受了伤,便道:
“我来瞧一瞧。”
就在这时,玉璎珞忽然说道:
“林姐姐,你怎么了?”
她语带诧异,众人这才注意到林微儿的神情,梵腾心思最灵,知道她是久侍老太太身边的至亲之人,心中一下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说道:
“微儿,出什么事了?”
林微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三位伯父,璃梦妹妹,我此番从十方亭远道而来,是为了告知你们一件事……老太太,她老人家仙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梵腾脸上的微儿在一瞬间消失了,他的双眼不再清澈,他的耳朵甚至听不到梵冲梵璃梦痛哭出声的声音,过了许久,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的臂膊,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瞧,是张开天。
张开天道:
“前辈,逝者已矣,请节哀!”
梵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缓缓点了点头。
相对失神的梵腾和痛哭的梵冲,云州晨曦掌门人梵霄看似要冷静的多,只听缓缓问道:
“我们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身子还很硬朗,这才不过短短数月,为何她老人家就已经……”
林微儿说道:
“自诸位伯父和璃梦妹妹走后,老太太每日只是在佛堂念颂经文以及清心咒,以期平安度过劫岁之灾,直到有一天,张公子和逍遥山庄的燕无忧公子来到府上求助,老太太于是便应允帮忙,谁料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诸人一听,老太太之死竟然与张开天有关,目光纷纷聚在他的身上。
梵霄更是目光如刀,一字一字的说道:
“张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张开天于是便将逍遥山庄被困,自己等人前去求援,老太太仗义出手,击退强敌,在召开庆功宴当天,不幸仙逝之事,向诸人说了一遍。
梵腾听了,奄然一叹,说道:
“劫岁之灾,是我们每个武林中人都不可避免的命运,母亲年事已高,想来这也是天意……”
他话音未落,就听梵霄冷冷说道:
“若非张开天上门侵扰,母亲又岂会提前仙逝?这件事,张开天难辞其咎!”
场中气氛本来就惨淡,此时更是冰冷如铁。
梵腾说道:
“二弟,母亲的性格你最清楚,她老人家古道热肠,岂会见难不救……”
“大哥!”梵霄再次打断了梵腾的话,说道:
“这个姓张的是你什么人,你为何一味纵容于他? ”
他袍袖一甩,背着手,径直向洞内走去。
梵冲平时粗豪,但却对这个不苟言笑的二哥十分敬畏,他忐忑不安地说道:
“大哥,二哥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梵腾眉头一皱,自己这个二弟素来是个明白人,母亲之死,如何能全部怪罪于张开天呢?他此时生这么大的气,到底是什么缘由?
见梵冲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只得先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便道:
“可能是母亲猝然去世,二弟心里难过,所以才会乱发脾气,三弟不必放在心上。”
梵冲点了点头,道:
“那我去瞧着他。”
也跟着进入洞里去了。
这边林微儿泪水涟涟,梵璃梦却是呆呆地站着,从表情上看不出是悲是喜,但正是这种无痛之痛最是切肤,玉璎珞扯了扯张开天的衣袖,道:
“梵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师父你劝劝她吧。”
张开天自幼失去双亲,自然知道这种悲痛是无法用言语来抚慰的,最好是借给她一双肩膀,让她靠着痛哭一回,就如当年自己兄妹一样。
但二人现在的关系,显然并没有达到那种可以相依相偎的程度,何况在场还有这么多的人,自己要想做些什么,难免有诸多顾虑。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又似乎并不合适。
一时之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梦笔之能,梦笔之境,宜哭宜笑,是适合抒发伤悲的场所。
但当此时刻,若是贸然使用,又有窥视梵璃梦内心之嫌,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
正在犹豫之间,就听玉璎珞说道:
“师父,你怎么了?”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是不是那位老爷子把你给骂蒙了?”
张开天摇了摇头,他虽然对梵霄的指责有些不解,但细细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相信他以后会慢慢想通的,眼下重要的事是劝慰梵璃梦和林微儿,毕竟她们哭的如此伤心,难保不会因此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