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或许你这么聪明都能猜得到了。”她说。
小艾摇一摇头:“在这之前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但我想,你的亲身经历跟我所听到的故事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你喜欢的那个严老师是个渣男,玩弄了你的感情还抛弃了你,再比如说你自己跳楼自杀……这些恐怕都跟真相不相符合吧。”
她突然就激动起来:“严子谦老师不是渣男,他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男人。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是那个衣冠禽兽的男人!”
——也许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好,只是我放不下。
也许我不应该写下那封信,那封每个字每句话都是我心中所想的信,我想大抵我已经喜欢上了他,到了他所说的人生第一种境界中的“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就算我拼命的克制,可是还是忍不住去想他,一个月后,他的代课结束,我再也见不到他,之后我总是怅然若失,我觉得我本来可以抓住什么,但是我却没有去抓住,我听说过一句话,那句话叫做:只要你主动一点,你们之间就会有故事。我想在我最美好的年纪里,我遇上一个令我那么心动的人,为什么我不主动一点呢,说不定我主动一点,我们之间就真的会有故事呢?
于是我写下了一封信,一封很长的信,来叙说我对他的感情,我不希望他看完这封信后就能喜欢上我,但至少他可以明白我的心意,至少要让他知道,有一位女孩子,曾经那么喜欢过他。
那天是个周末,我忐忑不安的来到A3栋4楼,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我知道他的办公桌在哪,我走到办公室门前,才发现办公室的门并没有锁,而且办公室里也没有人。我小心的推门进去,刚刚将手里的信夹到他的课本里,身后就响起个声音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回头就看见校长,校长朝我走过来,拿走了那书里夹的那封信。
校长将那封信看完又看着我,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当时我真的有心如死灰的感觉,我知道我不仅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严老师,师生恋在学校里是多么有损他师德的一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于是我恳求校长:“校长,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暗恋上严老师,严老师根本就不知情,都是我的错,校长我求您不要将事情说出去,不要有损严老师的名誉。”
那个时候我竟然去求那样一个衣冠禽兽,他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对我说:“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个学生,学习为主,在你这个年纪上可能很容易产生春心萌动,但是学习才是最主要的不是么?这件事情,我会替你隐瞒,不会告诉严老师,但是你也应该就此打住,不要再去想了,专心学业行不行?”
那个时候我还很感激他,我没想到校长平时看起来那么威严一丝不苟的一个人也会这么讲人情世故,这件事之后,我就彻底打断了对严老师的念想,我想,也许我可以先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等到高考完之后,或许我还是可以回来,回来告诉他,我喜欢他。
而在这之后,校长经常找我谈话,他说我是胜远中学的希望,是学校的骄傲,说我只要我保持品学兼优,就会把保送的资格给我。
之后有一天,我在学校外面又偶然遇见了校长,说什么偶然遇见,其实都是他设计好的,他看见我,说附近有家酒店的饭菜还不错,要不带我去尝尝,我心想他是校长啊,这样本来就不太好,想委婉的拒绝了,他又搬出严老师来和我说事,说什么最近学校里有传闻,我跟严老师之间怎么怎么,我一听就着急了,问他这件事为什么会有流言传出去,他说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一切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从我念高一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一直关注着我,他说他喜欢我,他愿意等我大学毕业,他可以供我读书,甚至考研或者出国留学,他说他可以为了我离婚,等我毕业了就跟他结婚,我好恨,我好恨去吃了那顿饭,我好恨我自己太轻易相信人,吃完那顿饭后我就觉得头晕,之后的事情模模糊糊,只记得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家豪华的酒店里。我看见头顶的天花板,我看见那奢华的圆形大吊灯,他就睡在我身边,跟我说着他有多喜欢我。
我的眼泪流下来,我知道他对我下了药,我被他这个禽兽玷污了,我想过去告他,可是,他手里还有我写给严老师的信,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会有办法让严老师身败名裂,永世不能再翻身,永远都不能再做老师。我当时很害怕,觉得是自己害了严老师,我的严老师……我只是喜欢他,而让他卷入这一切,可是他却还根本就不知情。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很害怕,我不知所措,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况且高考的日子快到了,我想,我不能就那么屈服了,我不能将孩子留下来,我要想办法拜托那个禽兽不如的校长。
我一个人到医院去打胎,我想孩子一定要打下来,我不能怀孕,我还要高考,我还这么小,我还不到十八岁,可是我很害怕啊,我到了医院,我到了妇产科,那个女医生看起来就很凶,她反反复复的打量我,觉得我就是那种小小年纪就跟男人鬼混的人,以至于怀孕了便自己过来把孩子打掉,她说:“你的丈夫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你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你还是个学生吧?你要是个学生,没有孩子的父亲陪同,也要你父母陪你一起来啊。”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是学校里公认的好学生,是个品学兼优的人,我哪里受得了这样嘲讽的话,她转身还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自爱了,年纪轻轻地就做出这些事情来……”
我的眼泪流下来,她又说:“就你父母陪你一起来的,毕竟打胎很伤身体,你还是未成年呢,你没决定权,打完胎就自爱一点吧,在学校里待着就应该有学校里待着的样子……”
妇产科的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个医生也纷纷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窃窃私语道:“看着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小小年纪的就不懂自爱,长得还那么嫩呢,肯定没成年吧。”
“可不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骨子里也不懂得自尊自爱……”
“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
“不好意思……”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我觉得手上微微一热,偏头就看见严老师,他拉住我的手,推一推眼镜道:“不好意思我是她丈夫,这个事情她应该跟我商量一下。”说完扶着我的肩膀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有什么事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还让人家误会你未成年就怀了孩子。”
他拉着我出去,我听见那些医生又道:“原来不是未成年就怀孕了?”
“我还以为是个学生呢,这长得也太年轻了……”
我一路被他拉着出了医院,我不知道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熙熙攘攘的街头,我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一阵,他将车倒过来,拉开车门,看着我说:“先上车再说吧。”
我弯身进了副驾驶座,除了哭,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将车开到僻静一点的地方,他说:“这里没什么人,有什么事就跟老师说说,看看老师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有什么能帮我的?他还不知情,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怎么跟他说呢?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却什么都不能跟他说。我抹一抹泪,吸吸鼻子:“我怀孕了。”
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些惊异的,或许在他看来我根本不会是个不自爱的女孩子。他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你成绩那么出众,人品那么出众,你应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为什么会……”
我知道他觉得奇怪,我一时觉得自己很可怜又觉得自己很自卑,可是能怎么办呢,我遇上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一个早已经预谋早已经不择手段想毁了我的人。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解释,我快要高考了,只想把孩子打掉,老师,您不用管我。”说完我推门要下车,他拉住我,说:“你这样,不管去哪个医院都会像刚刚那样,不但不会替你把孩子打掉,还会有各种嘲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老师也不多问,老师有个很好的朋友在仁心大医院当科长,你要是真的决定打掉孩子,老师可以带你过去。”
就这样,他带着我去仁心大医院把孩子打掉,还帮我在班主任那里请了三天的病假。我想,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从他的朋友那里了解过,他今年才三十一岁,还没有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