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在一片火光之中。
树上的两个人遥望着那个方向。
万千的人马,他却偏要带着伤的闯回那个军营,可他不要命的举措就是挑起了孟芯儿的好奇心。
他要去取的,到底是什么?
等待,在焦虑中变得绵远,许久,也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这样的夜这样多的楚军,即使他真的出现了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让她发现。
她倚在穆寒书的身上,那带给她力量的身体是她这许久以来的依靠,很难想象她现在离开了穆寒书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孤单和落寞。
“芯儿,我想,如果他没有被风竹傲抓住就一定是藏身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他是无法看到我们继而找到我们的。”穆寒书要劝孟芯儿离开,守在这里如果到天亮再想要离开就难上加难了。
孟芯儿摇摇头,“再等一会儿。”再给自己一些希望,她还是觉得自己会等到他。
可时间越走越快,而欧阳永君却始终也没有出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就要天亮了,山野间的楚军还在增多,树下,还是没有欧阳永君的身影走过。
“芯儿,走吧,我带你去药王谷。”他盅惑的声音送出,离开了那么久,他也该回去了,那里,才是他穆寒书的根,他为了孟芯儿竟然两度破例离开了,如果师傅知道了,一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想到师傅,他又是几多歉然,他又是好久都没有师傅的消息了。
她却固执的摇头,就是觉得欧阳永君回去了都是为了她,一定是的,“寒书,再等一天好吗,晚上如果他还不出现,我们就离开。”
“芯儿,这里没有东西吃,你会饿肚子的。”
她笑,“我不饿。”
“可你的伤,不疼吗?我身上可没有药了。”他继续劝,她背上的箭伤还没有痊愈,再经过这一番折腾,只怕会更重了。
“不疼。”她就是想要知道欧阳永君去取了什么,冥冥中就感觉那件东西一定与她的劫有关,那会是一个证明吗?
穆寒书一皱眉头,她说不疼,可他却心疼,“芯儿,你等在这里,哪也别去,好不?”
“你要去哪里?”她身子一僵,没有他在,她会怕,有时候,习惯了一份相伴,偶然间的失去会让人怅然所失的,所以,她的语气是在挽留他。
“别怕,我去找他,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奔着这个方向来。”她不跟他去药王谷,那他只好帮她找人了,不然,两个人都要被困在这里。
“可是,很危险。”想到自己总是带给他麻烦,孟芯儿就不由得赧然。
“放心,我有办法的。”他说着,眼睛已盯紧了树下,一小队楚军正自走过,穆寒书身形一闪,龙爪手直接就对准了那走在最后的一个楚军的背心,身子轻盈落下时,他的手指一点,那人的穴道就被他封死了,穆寒书拖着那人的身体飞起就回到了树上。
“寒书,你要做什么?”她诧异,不懂穆寒书此举为何?
他却快速的扒下了那人身上的外套,然后递给了她,“穿上,千万别出声响,我再想办法弄一套来。”
她懂了,他要她换上楚军的军服是要保护她,怪不得他专门抓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楚军。
轻轻一笑,她会意的眨了眨眼睛。
穆寒书又已跳下了树去,而那人早已被他抛在两根树杈之间昏了过去。
孟芯儿小心翼翼的换上了那身楚军的军服,很快的,当她扒开树叶向下望去时,树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寒书真快,不仅又得了一套军服,而且早已穿在了身上,倒是她慢了。
折了一片树叶扔了下去,树下的他随手就接在了手心里,瞧着四下无人,身形一纵就上了树上,“芯儿,可以走了吗?”他问。
“你不扔我一个人在这里了?”
“难道你想要一个人留在这儿吗?难道你不怕了吗?”他一无遮拦的说着她心里的担忧。
她脸一红,“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有点古怪咧。
“你脸上写着呢,我不知道就不是穆寒书了。”他笑,手已握住了她的手,就势就要跳下去。
“也对也不对。”就算真的写了,他也不可能总是猜得一点不错吧,写得,总有不全的时候,因为有时候,心事是无法表达完整的。
“那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他轻声的在她耳边絮语,猝不及防的拉她在他的身旁,“芯儿,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不管为了谁都不值得的。”
“嗯。”她懵懂的望着他,她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要为了她而折了五年的寿啊,为她,真的值得吗?
“走吧。”他撩起她额际的碎发到耳际,她的发丝已经绾成了男人的样子,有点小生的味道,却看着更令人着迷。
不敢再看,两个人已随着他的身形起而向地面上落去。
呆了一夜的树上终于清静了。
他伸手在地上一抓,一把草就抓了起来,他的大手扯过她的小手在那草根的土上擦过,然后送到她的脸上一抹,三两下,她的脸上就褪去了白皙,而是灰头土脸的狼狈。
他完成了他的杰作,末了,笑了,“芯儿,这样的你更好看。”
“好看才怪。”她一嘟嘴,虽然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向来有洁癖的她一时还真是不习惯。
他递给了她一把长刀,而他手中则是一把枪,两个人就这样向绥镇的方向蜇了回去。
一个傻,一个疯狂。
他傻,是为了她。
她疯狂,是想要知道欧阳永君到底为了什么才回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就在那山中绕来绕去,其实是要找一个人。
偶尔遇到楚军,她每每都是低头让自己好似在专注的寻找一样,可每一次都心虚的让心狂跳。
倒是穆寒书不紧不慢的为她挡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她抹了土的脸还真是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的高招,意是出奇的多,连她也自叹弗如了。
此时,不远处又有一队楚兵走来。
“张管带,咱们要在这山里绕上多久呀?”一个小兵在队伍中问道。
“鬼才知道。”那个被唤张管带的男子不耐烦的回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宁王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找吧。”
“咱们早晚得被那个妖女折腾死。”
“是呀,那妖女一定有魔法,否则,咱们王爷也不会为她失了魂。”
“不止是王爷呢,我看那个欧阳永君也中了她的妖气了,她拿着匕首把他伤了,他还不要命的救她,听说昨夜里他明明可以逃开的,可他又不要命的去了那座他跟那妖女圆房的院子,结果,好象被活活烧死了。”
孟芯儿听到这里,抹着土的脸已是毫无血色,他死了吗?
她明明就喊过他叫他不要去的,可他偏偏就是不听。
死了好,也省得她不要命的回头找他。
她怔在原地,竟连脚也抬不起来了。
“那位小兄弟,你怎么了?”就在她被刚刚听到的消息震惊了的时候,那个张管带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急忙回神,急中生智道:“王爷还非要捉活的,其实当初就应该将那个妖女烧死在木台上。”她胡乱说着,那时候她要真的被烧死了,是不是也就不会有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了,都是她的错,是她出错了主意,是她害了欧阳永君,她以后只怕就真的成了魏国人眼中的红颜祸水了。
“是呀,可惜王爷不肯杀他,本来高公公已经偷偷下令要乱箭射死她的,却被王爷发现了,如果王爷不发现不阻止,那妖女早就死一百次了,又何来这一次的兴风作浪,害我们兄弟连个觉也睡不成。”那张统领咬牙切齿的说着,却绝对没有想到他一直骂着的人其实就站在他的面前。
孟芯儿拿着手中的长刀继续向前走去,几步外的穆寒书不动声色的向她聚扰而来,刚刚那几个兵士的话他也听得清楚,可他不信欧阳永君就这么死了,他有九条命,他不会死的。
可偏偏孟芯儿听到就全然不对了,你瞧,她现在的脚步都不稳了。
怕她倒下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穆寒书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几个向另一个方向查找而去的张统领一行,心里微微放松,只要安全度过眼前就好。
可他才走了一步,孟芯儿的身体就已经摇摇欲晃了,欧阳永君的死讯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的脑海里不住飘过的就是欧阳永君之前的音容笑貌,还是不相信,可那话是从楚军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说的又确实是欧阳永君返回去的那座院子,所以,就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兄弟。”穆寒书差点冲口而出“芯儿”二字,幸亏收的快,才把“芯儿”换成了“小兄弟”。
这一声,让那反方向而行的几个人回了头,反正也找不到人,就全部都凑了过来想要查看孟芯儿到底怎么了。
穆寒书眼见躲也躲不过,见四下只有这一小队人马,当下,也不犹豫,一把树叶在手,再飞出时,几个人随即就一动也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芯儿,我们走。”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带她离开,就去药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