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静训和秦叔宝出了历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
见静训情绪有些低落,秦叔宝劝道:“别难过了,等我回去就跟姑父说,这一年半年的将军中的事情交付给别人,到那时候咱们就回来孝敬娘亲。”
静训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到底心情不太美好。秦叔宝又是哄又是逗,这才让她开了颜。
“娘问我咱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秦叔宝扭头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
静训叹息一声:“我倒是想现在就要呢,只是军中一堆的事情,姑姑也上了岁数,总不好让她操劳,我预备着将云彩培养出来,等我们回历城后,她也好为姑姑和姑父分忧。”
“都听你的。”秦叔宝在这些小事上都是听静训的,就是大事也不会专断独行,定是要征求了静训的意见后才会去做。
“那就等回到历城之后吧。”静训下了决定,“总归都是这一两年的事。”
两人商量好,快马加鞭地往冀州赶去。
回到冀州后,两人直接去了靖边侯府。
一进门就听秦氏说:“我将你那院子租了出去,你们还是搬回来住吧。”
静训一下子傻眼了,说:“我们才住两天啊。”
秦氏才不管这么多,继续说:“你们的行礼家具我都搬回来了,下人也都叫回来了,这是房子的租金,你收着。”然后递过来一袋子银子。
静训哭笑不得,她走之前的确是将房契钥匙之类的重要东西都交给了秦氏保管,但这不是为了让她把房子给租出去的啊。
却听秦氏继续说:“你们走了之后我就想,以后你们两口子都在军营里,等闲回不来,就是回来了还是在这里吃饭,只回去睡一觉,与其这么浪费着一座院子,倒不如租出去给人住,也好有个收益。至于你们,我将东跨院拨给你们两口子住,家具行礼都已经送过去了,也省的以后来回跑。”
静训无奈地摇摇头,算了,院子 租了出去也不好让人再搬出去,而且他们两人心中已经存了要回去的念头,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姑姑和姑父,他们想身边热闹热闹,就多陪陪他们吧。
“租了就租了吧,不过这银子我们就不收了,就当是交的伙食费吧。”
秦氏也不矫情,命人收了银子又细细地问了宁氏身体如何等事,总归这些钱还是会花在他们身上的。
这边,罗艺说:“自从你们走了之后,大兴的那件事就解决了。宇文化及这老狐狸,再不敢惹我们的。”
“他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不像他的性格啊。
罗艺笑道:“他不甘心又如何?陛下越是年老越是多疑,外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要过问一下,宇文化及那么多的小辫子,若是被陛下借此机会查了出来,麻烦的不还是他自己?”
静训想想也就想通了,算算到明天杨广登基,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他们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
前世传闻,杨广是弑父杀兄才坐上的皇位,若真如传言所说,他们肯定已经开始准备了,这个时候的确不宜被人调查。
秦叔宝又将程咬金的事情告知罗艺,请他帮忙打听打听。罗艺听候皱着眉说:“裴仁基这厮阴险狡诈,却没想到有这么重情义的女儿。这事好办,总归是有名有姓的,我让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秦叔宝谢了又谢,之后就回军营去了。
一个月后,从大兴传来消息:裴翠云定亲了。
静训叹道:“不怪翠云姐不等了,算算八年之约已经到了,翠云姐也二十了,她拖不起了。”只是,手中的玉佩却不好处置,若是让人带过去,却是对裴翠云的不尊重。
恰好此时罗艺派人将二人叫过去。
“姑父,有什么事?”
罗艺说:“我有一封密信要送给靠山王杨林,因这封信内容重大,别人去送我不放心,就想着让你们两个送到大兴去——如今靠山王正在大兴。”
两人俱都浑身一震,对看了一眼。
只听罗艺说:“你肯定知晓你的父亲是死在谁的手中。”
秦叔宝点点头:“靠山王杨林。”
罗艺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大哥秦大哥他的确是死在杨林手中,我也恨他,但我今天却是要说一句,当年的那场攻城战是两国之战,你父亲为了自己的国,杨林也为了自己的国,两个人都各为其主,却没有私仇。杨林这人我见过,对杨家朝廷尽忠尽义,而且武艺智谋俱佳,称得上是盖世英雄。你若能放下仇恨自然最好,若是放不下,就去见见他,也好亲眼看一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秦叔宝拱拱手:“多谢姑父。”
罗艺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启程,静训留下。”
等秦叔宝走出去之后,罗艺问道:“你可知道为何我让你陪着叔宝一起去?”
静训说:“姑父是怕叔宝哥哥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杀父仇人就在眼前,难保秦叔宝不会举起双锏动手。
罗艺满意地点头:“你猜得不错,杨林自己不仅武艺高清,身边还有十二太保保护着他,寻常人近他身都难。叔宝性子豁达,唯独这件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你好好盯着他,别让这根刺扎到他自己。”
“多谢姑父的良苦用心。”静训谢过之后就退了出去。
回到东跨院,秦叔宝正站在院子里等着,见她回来变问:“姑父跟你说什么了?”
静训将与罗艺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姑父都是为了咱们好,你万万不可冲动。”
秦叔宝笑道:“姑父也是操心太过,若我孤身一身,说不得就得试一试,但有你在身边,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着你。”
静训也跟着笑:”姑父也是这个意思。”
笑过之后,秦叔宝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父亲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越来越强大,而杨林却越来越衰老虚弱,不怕没有这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人一骑悄悄出城去了。
一路上,两人快马加鞭,不过一旬就赶到了大兴城。
静训站在城门下,望着巍峨的城墙,心中澎湃不已。自从她重生之后就想回来,十三年后终于回来了。
“杨林现在在宫里吗?”若是在宫里,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宫去了。
“据我探听到的消息,杨林并不住在宫里,他在京城里有自己的王府,只有陛下召见的时候,他才会进宫。”
静训听了,摇头失笑,她怎么给忘了,宫中不得有外男住着,就是皇子也是到了七岁之后,单独住在给皇子们准备的寝殿里,到了年龄就搬出皇宫去,连太子也不得住在宫里。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秦叔宝说:“不急,我们先去裴家看看。”
“怎的到这个时候反倒不着急了?”
秦叔宝回答道:“东西要紧,我们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总归不会是这会儿,咱们去看看裴家的情况。”
见他不着急,静训也就撂开不管了,两个人出了客栈去打听裴家的位置。
裴家在大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略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到了裴家门前,却有几个士兵把守。
两人躲在角落里商量,秦叔宝说:“我进去不方便,你拿着这块玉佩进去还给裴翠云吧。”
静训点点头接过玉佩,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
“这是自然,若里面有情况,你就用这个发个信号,我立即冲进去救你。”秦叔宝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递过去。
静训笑道:“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这个我不要。”
秦叔宝硬塞给她,“拿着,不然我不安心。”静训只好收了起来。
静训正正衣服头发,走上前去,笑着说:“这位官爷,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说是你家大小姐的旧友来访。”
那官兵打量了一眼静训,见他的穿戴虽然比普通人家要好一些,却比不上官家的小姐们,而且,大兴城里的小姐们,谁想上门拜访不是先写了帖子等主人同意了才来的,这姑娘看着漂亮却不懂礼数。但也保不齐是哪家的小姐甩开自己的丫鬟偷跑出来玩儿的,于是他客客气气地问道:“敢问姑娘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静训说:“我不是谁的千金,只是你家大小姐旧年认识的一个朋友,今日路过大兴想来拜访一下你家大小姐。”
感情不仅不是官家小姐,还是个乡巴佬,那官兵顿时拉下脸来撵她:“走走走!我们家大小姐是阿猫阿狗都能见得吗?去去去,一边去!”
静训气的脸都红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家主子的朋友也敢撵!这是你家大小姐的玉佩,你拿着这个进去通报,她自然会见我!”
那官兵往她手里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向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问道:“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自然是你家大小姐给的。”
那官兵说:“我看的不清楚,你拿过来我仔细看看。”
静训不疑有他,将玉佩递了过去,却见那人将玉佩往怀里一揣又开始撵人:“走走走,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静训气的只喘气:“你们裴家就是这种家教?就不怕我向裴仁基告一状?”
那官兵骂道:“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将你抓起来送官,就说你偷了我们大小姐的玉佩!”
眼看这官兵就要抓到静训的手臂,秦叔宝刚要使出暗器将那只脏手打开,就在这时从裴府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时候少年来,他皱着眉问:“何事喧哗?”
那官兵刚要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被静训打断了,“你是裴元庆吧?”
那少年转头看着静训,看了半天才开口:“你是静训姐姐吧?”
“是啊!”静训高兴地说:“是我,你都长这么高了?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裴元庆笑着说:“静训姐越来越漂亮了。”
“臭小子嘴还挺甜,对了,我来找你姐姐,她在家吗?”
一提到裴翠云,裴元庆的小脸就掉了下来,“我姐姐不太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进去。”
刚要抬脚,静训又转过头对那个官兵说:“把玉佩还给我。”
“怎么?他拿了静训姐的玉佩?”裴元庆看着那人的脸,面色不善。
那官兵已经吓得双股打颤,急忙恭恭敬敬地将玉佩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