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裴仁基和秦叔宝起了嫌隙,王世充对此事非常满意,若是他们拧成一股绳,他才睡不着觉呢。
然而,上了战场之后,先锋部队与唐军隔河对峙,秦叔宝带着自己的亲信部队涉河而过,王世充得到消息后,对部下说:“这是想立功跟裴仁基打擂台呢,不用管他,若是他赢了对咱们自然有好处,但若是输了,对咱们也没害处,他们内斗起来,才对我们更加有利。”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王世充愕然地站起来,质问传信官:“你说什么?秦叔宝跑了?!”
“回主公,是,秦叔宝涉水过河之后,对方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派人将他们接走了!”
王世充怒发冲冠:“原来都是他们做的局,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传令下去,撤兵!”
裴仁基知道,秦叔宝一走,他定然会遭到王世充的猜忌,不过他不在乎,他手里有兵,王世充就不能把他如何了。
河另一边,李世民热情地将秦叔宝一行人引进军账之中,“父亲得知恩公前来相助,高兴地不得了,命我全力接应,有了恩公的鼎力相助,我们定然能平定天下,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瞧人家这话说的多漂亮,你秦叔宝为的可不是我们李家,而是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静训望着眼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心中暗赞一声,李渊的儿子果然个个都本事高强。
秦叔宝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军统帅了,一言一行都是军中表率,这恩公就别叫了。”
李世民笑道:“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也是世民的长辈,这样吧,在私下我就叫您二位叔父婶娘,在外边就称呼秦将军吧。”
“如此甚好。”秦叔宝赞同,问他:“唐公和大公子呢,怎么不见他们?”
“父亲和大哥去大兴了。”至于去大兴做什么却没说。
夫妻俩人心中了然,也不再问。李世民就为他们介绍麾下大将,个个都是骁兵悍将,秦叔宝与他们相见甚欢,不多时就约定了等天下平定之后要一起去喝酒。军中有严令不得喝酒,所以只好约到以后了。
魏征和徐懋功投奔唐军之后,魏征被分给了李建成,徐懋功分给了李世民,两人一人辅佐一个兄弟,在做父亲看来,这是非常公平的,但若是深究起来,却是后患无穷。
没过几天,大兴传来消息,李渊父子扶持元德太子的二儿子杨侑登基为帝,实际朝政都被李渊父子把持。
“这样也好,如果皇权能平安过渡,少了战乱杀戮,对百姓来说是一件幸事。”秦叔宝如是说。
静训道:“皇权更迭都是鲜血铺路,最后走上那个位置的,谁不是满手满脚的鲜血?但愿唐公以后是个圣明的君主。”
“唐公这人我们还不知道?他心怀天下,定会是个明主的。”
李世民对女子领兵作战并不排斥,因为他的姐姐李秀宁正带着一支女兵在领兵作战,原本他想让静训去姐姐那里的,但见他们夫妻两个是在分不开,自己军中又急需人才,所以就让静训和秦叔宝共用一个军帐。
就在他们投奔唐军后的三个月,从大兴又传来消息,杨侑将皇位禅让给李渊了,李渊正式登基称帝,册封发妻窦氏为皇后,册封嫡长子李建成为太子,二子李世民为秦王,三子李元吉为齐王,四子李元霸年纪还小,暂时没有封王。全军上下一片欢呼,李世民自然也高兴,只是这高兴里似乎又有一丝愁苦。
众人都沉浸在主公登基的喜悦中,只有静训坐下下边看到了他的异样。回到军帐中,静训就说:“看来,咱们这位秦王殿下心里有想法啊。”
“的确。”秦叔宝边拖盔甲边说:“据说,皇上他起兵的时候,是这位秦王殿下用计让自己的父亲不得不起兵的,这样的人又如何肯屈居人下?而且,兄弟两个的能力是不分上下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皇位只有一个,你看着吧,这以后啊且有的争呢。”
“那我们该如何?”静训跟他并排躺在榻上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就像秦王殿下说的,我们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不是为了谁的皇位而战的,等天下平定之后,咱们夫妻两个就解甲归田,做一对田舍翁。”秦叔宝闭着眼睛说。
“这样也好。”静训笑着说:“我这半辈子什么都做过,还真没有种过地,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到时候咱们多种几种,看哪种能种活。”
只是,他们这个简单的梦想并不那么容易实现,之后的很多年,夫妻两个都是在南征北战中渡过,敌人有容易对付的有难对付的,不只是秦叔宝身上伤痕累累,连静训身上都有不少的战伤。
这天,秦叔宝怒气冲冲地回来了。静训为他解开身上的盔甲问道:“什么事这么生气?是哥他又惹到你了?”
秦叔宝平息心中的怒火,说:“如今咬金越来越有分寸了,不是他,是咱们的秦王殿下!”
“秦王做什么了,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我们在霍邑与宋老生战,太子和秦王将他堵在城外不让他回城,这计谋本是魏征想出来,先锋也是太子,谁料宋老生见不能从城门回城就让人从城墙上扔下一条绳子,想让人将他接上去,太子驱马上前阻拦,却被宋老生一枪跳下马,摔断了腿,把我们都吓了一条,好在兄弟们急忙上前将宋老生拦了下来。可等我们回去向陛下回禀此事的时候,秦王一句都没提太子,这功劳都成了秦王的了。”
静训拧着眉,问:“那太子的手下就没有人辩驳吗?”
所到这个,秦叔宝不得不感慨秦王的心机,“他亲自送太子回宫,事事都亲力亲为,把太子感动地直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还将太子的属臣指使得团团转,决口不提向陛下回禀的事情,恐怕太子也没有想起这件事来,他从了东宫就带着我们去见陛下了,陛下一看是秦王和我们,秦王话里话外都没有提到太子,陛下自然以为功劳都是秦王和我们的,高兴地赏赐了我们不少东西。客观讲,宋老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若只太子一方或我们一方,恐怕是很难将他拿下的,这功劳,兄弟两个应该一人一半。”
如今天下渐渐平定,秦王李世民也渐渐地露出了獠牙。静训心里难受,在皇位面前,父不父,子不子,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她劝道:“你也别这么生气,这都是难免的,只是说到底都是他们李家内部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我找机会跟哥也说说,让他也没涉得太深。”
“算了,他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了,咱们就别再对他的行为指手画脚了,任何人都有权力选择他自己的人生道路。”秦叔宝是眼看着程咬金的成长的,从对领兵作战一无所知,到现在能大大方方地跟各路英雄平起平坐,还让上位者对他多有倚重,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了。
等天下彻底平定已经是三四年后了,李渊坐在皇位上,对跟谁他的众人论功行赏,除了官职还有宅子金银珠宝,一点儿都没有亏待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将士们。
静训婉拒了李渊认她为义女册封公主的赏赐,将手中的兵权毫不留恋地交了出去。她只有一个条件,让父亲母亲公布真实身份,封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这个赏赐倒是不难,原本李渊就跟就宇文娥英是亲戚,所以她还是郡主,赏了一千户的食邑,静训还将李诤送到他们身边,让他们一家团聚。
李秀宁问她:“你怎么这么舍得?”
静训笑笑:“我当初选择走这条路,可不是为了兵权的,如今我也是将军夫人了,没什么遗憾的,这些年南征北战的,我累了,想好好享受享受荣华富贵。”
听了她的话,李秀宁就笑:“跟以前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似的。”
“那不一样。”静训解释道:“当初昏君当道,叔宝哥哥做多大的官职我都提心吊胆的,这官家夫人做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根本没真正尝过安享富贵的滋味。”
“拿到也是,当初我让柴绍去找父皇,我留在大兴生怕哪天夜里被杨广的人杀了,休息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只要天下太平了,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普通老百姓,都能安安生生地睡觉了。”
说的这就这个道理,外边兵荒马乱的,随时都有丢掉性命可能,多什么美食佳肴,高枕锦被都没心思享受。
太平盛世,武将没什么仗可打,秦叔宝没日下了朝就带着静训在长安城里闲逛,也不拘干净不干净,看见什么好吃的就坐下来吃一碗再回去,倒是省的家里开火了。
他们这一松懈,倒是有一件好事找上门来——静训怀孕了。
从老大夫嘴里听到“夫人有喜了”这句话的时候,夫妻连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秦叔宝还问了一句:“谁有喜了?夫人?不能吧?这都多大岁数了?”
老大夫知道秦将军夫妻只有一个义子没有亲子,被秦将军反问了好几个问题,他也不气恼,乐呵呵地说:“是夫人有喜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就是狂喜。老大夫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恩爱夫妻,用袖子挡着脸赶紧出去了,知道这对恩爱,没想到恩爱到当着外人就搂搂抱抱的,他这张老脸都臊红了。
出了门,他尽职尽责地吩咐丫鬟:“夫人身体不错,不过毕竟有些岁数了,这怀孕生产之事还是有些风险的,你们好好地伺候着,一旦有情况,立即去叫我。”
丫鬟们以为听错了,又跟老大夫确认了一遍,这才相信夫人是真有喜了。这些在府里的丫鬟说是丫鬟,其实是从女兵营里退下来的女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情做,又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成家,李秀宁和静训就商量,让她们先委屈一下,在府里找点儿活干,等给她们找好出路之后,再送她们离开。她们也为静训高兴,一部分人立即吩咐厨下做些清单可口的饭菜,一部分人就去亲近的府上去送喜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