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给他们修整的时间,王世充就带兵杀了过来。整个瓦岗军早已疲惫不堪,得到的粮草财物李密也不再分给将士们,衰兵必败。
这次,连静训都不得不跟在秦叔宝身后上了战场,上战场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留在金镛城,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已经不是夫妻两个第一次并肩作战了,但却是最艰难的一次,秦叔宝拼力撕开一个口子,让魏征、徐懋功等人带着人马突围出去,正打算将李密等人也放出去的时候,就听程咬金破口大骂:“别找了,这厮早就带着亲卫逃了出去,只剩我们兄弟几个在这拼命。”
秦叔宝的心已经冷了,这种抛弃兄弟自己奔命的人,不值得别人为他卖命。
刚撕开的口子很快就被堵上了,拼杀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各自身边的亲卫了。
裴仁基仰天长叹,“我裴仁基自少年时就驰骋沙场,戎马倥惚半生,今日却要折在这里了。”说完,就举刀自杀。
“父亲!”裴元庆扭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令人肝胆欲裂的一幕。
“叮!”兵器交接发出的声音响起,在裴元庆看来,无疑是天籁之音。
原来,是静训出手挡住了他的刀,其他人都在外围拼杀,将裴仁基和静训围在中间保护着,别人来不及阻拦,只有静训离得近能拦下来。
“伯父,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活下来!”
“是啊,岳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阵前自杀却只会让人看不起!”程咬金一边将攻上来的敌军挑下马,一边扭头劝着心灰意冷的岳父。
裴仁基苦笑一声,这个女婿有这时候说话就是这么耿直,偏偏他说的在理,令人反驳不得。
望着被绑住的几员敌军大将,王世充脸上都快笑开了花,不说裴仁基和裴元庆父子身后的势力,就说秦叔宝能在他的重重包围下,还能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放走一批人,光这身本事,他就舍不得杀了他们。
“快快给各位将军松绑。”王世充亲手为裴仁基松开身上的绳子,笑道:“早就耳闻裴公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仁基一抱拳算是谢过,却不肯多说一句。
王世充不以为忤,转头看到静训,问道:“这就是秦将军的夫人,那位鼎鼎大名的女将军吧,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令王某人好生佩服。”
静训活动活动被绑的发麻的手腕,笑着说:“王大人客气了,我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当不起您的这一声女将军。”
“怎么就当不起了?”王世充恭维一声:“秦夫人可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女将军,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静训心说,那是你读书少,商高宗武丁的王后妇好就是一位女将军,人家才是第一个历史有记载的女将军。口上却谦虚道:“王大人谬赞了。”
王世充道:“众位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浴桶皂角等物,众位将军去洗一洗吧,一会儿我为大家办一次洗尘宴。”
静训夫妻二人被丫鬟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果真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但秦叔宝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让静训去洗,自己站在门口守着,以免突然有人闯进来。
这个时候,静训可没有沐浴的兴趣,只随意擦洗了一下身子,秦叔宝也随意地擦了擦,却不肯再换衣服,怕王世充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
出了门一看,众人都是齐齐整整穿着一身盔甲,并没有换上王世充准备的锦衣,俱都相视一笑。
王世充一看众人的打扮,就知道这些人戒心重,也不以为意,笑着招呼他们过去,坐定之后,王世充一一为他们介绍自己的属下,厮见过,他就招呼:“大家都饿了吧,快吃饭吧。”
这个,静训倒不客气,要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其他人就有些拘谨了,并不怎么动筷子。
“还是秦夫人豪爽,就不怕我在酒菜里下毒?”王世充见她神态自若地吃了这个吃,还指示秦叔宝给她盛了一碗汤。
静训擦擦嘴角笑道:“我自然是怕的,若是王大人非要杀了我们,大可以一刀砍了,何必大费周折。我们身上有王大人想要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了我们,总不能王大人还没有动手,我们就先把自己饿死吧?”
“哈哈哈!”王世充大笑,对裴仁基说:“要我说,这些人里面,最识实务的就是秦夫人了,看事情看的透彻。既然秦夫人都说了,我也就直说了,众位将军都是猛将悍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李密有眼无珠,他不知道,只要你们在身边,他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他独自逃跑甩下你们被围攻,那他的前程也就到头了。如此不仁不义的人,众位将军没必要向他效忠。只要众位将军肯归顺我王世充,我军中的官职,除了我这个位置,其他的众位随便挑。”
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秦叔宝等人是不可置信,而王世充的属下却愤愤不平,凭什么这些人来了,自己就得退一射之地,明明就是一群手下败将,降就降,不降就杀了,何必大费周折,若是对方狮子大开口,要统领大军,难道也让他们将兵权交出来?开玩笑!
王世充为了笼络人才,这是下了血本了,秦叔宝和静训不为所动,只听着,却不再说话。而裴仁基却有所心动,虽然他被俘虏,但手底下到底是有人马的,而且留下的都是亲兵,只听他们父子调遣,若是答应下来,不仅他们,还有将士们,都有一线生机。
“多谢王大人抬爱,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需要再商议一番。”裴仁基并没有一口回绝。
王世充哈哈一笑:“是我心急了,裴将军慢慢考虑,不急不急,来来喝酒吃菜。”
一时半会儿性命无忧,众人就放松了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王世充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大院子,让他们住在一起,除了几个丫鬟,再没有别人,只有大门口有人守着,不让随意进出。
裴仁基将众人召集过来,咨询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单雄信道:“我听裴将军的。”
罗士信等人也纷纷表态,无论走到哪里都跟随着裴将军。裴仁基转头问静训夫妻:“你们两个呢?”他知道这夫妻两个并不看好王世充,所以才有此一问。
秦叔宝道:“我们跟他不是一路人,但现在被困在这里,若是想活命就只能臣服,大家的决定我们夫妻不能干涉,只我们是一定要走的。为了不连累大家,咱们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这是什么话。”裴仁基嗔怪道:“你是我自家子侄,又是我得力的先锋大将,我裴仁基还不会做出为了自己活命而不管子侄死活的事情。你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到时候我找机会送你走就是。你是不是想去投奔那个人?”他伸手往北指了指,方向正是太原的方向。
秦叔宝点头,“不错。”
裴仁基赞到:“那人倒是不错,只可惜我在朝中为了杨广多与他交锋,不然我想也去。”
“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若您想去咱们一起去。”
“算了。”裴仁基摇摇头,“我们作对了半辈子,双方势均力敌,我没压制住他,他也不能奈我何,如今让我向他低头,我是低不下去的。你们也一样,好歹跟了我一场,你们愿意去哪里,我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去。”又问程咬金:“你是留在我身边,还是跟着叔宝走?”
程咬金毫不犹豫地说:“我跟着叔宝哥走,我们兄妹三人自小就在一起,什么时候也不能分开。”
“好,都随你。”裴元庆想上前劝一劝程咬金,他一抬手拦住了,“你还不知道你姐夫的性子,下了决定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王世充也不催促他们,众人才得以好好休息一番。这天,静训正给秦叔宝换肩膀上的药,这是那天突围的时候被人砍得一刀,幸好他躲避及时,不然整个膀子都要被削掉了。
夫妻两个正闲话,就听外边有人敲门,静训让秦叔宝扶住绷带,自己去开门,见是罗士信,也不跟他客气,招呼一声:“你随便坐,我去给叔宝哥哥包扎伤口。”
罗士信笑道:“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心中特别羡慕,他还没娶亲呢。
静训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羡慕别人做什么,等你娶了亲,就不羡慕别人了。”
罗士信一叹:“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你们知道吗?王世充给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派了几个貌美的丫鬟,那些丫鬟都是训练过的,时不时就撩拨一下,有几个已经把持不住了。”带兵打仗又不能带老婆孩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是那些训练有素的美女蛇的对手。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静训道:“这些天叔宝哥哥的伤一直没好,所以我们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倒是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心中却不由地失望,到底是兄弟们经了这次的事心不齐了,不然就算他们不出门,也至于消息如此闭塞,这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