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姐姐的身边,直到夜色垂幕,容儿红肿着双眼进来,声音沙哑:“二小姐别太难过了,要保重身子,宫里准备了些吃的,二小姐吃一些吧。”
“好。”我轻轻地说。
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我才能站起来。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个宫女跑进宫里焦急地说:“容儿姐姐,小公主哭得厉害,这怎么办啊?奶娘也没辙了。”
“二小姐?”容儿看看我。
“抱过来吧。”
小宫女摇头:“二小姐,不能让小公主进来,会吓着小公主的。”
姐姐是她的娘,怎么会吓她呢。
我站起身:“我去看看。”
小明夏哭得很厉害,脸红红的,小拳头紧抓着,也许她知道,她失去了亲娘,会如此的不安。
奶娘着急得很:“要不还是快去让御医来看看,小公主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若是有什么事,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
我从她的手里抱过小明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头亲吻着她的小手,明夏不要哭,你娘不在了,所以,更要坚强,更不能让她放心不下。
她的手抓着我的长发,慢慢地竟然不哭了。
含着泪的瞳眸看着我,我低头,轻轻地亲她的小脸:“小明夏,还有我在,姨娘,会守护着你的,不要害怕。”
抱着她,轻轻地哄着,拍着。
容儿轻声地说:“二小姐,小公主倒也是灵慧至极,要二小姐才能让她不哭,可是以后……。”说着又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抱着她到夜半,她才沉沉睡去,可抓着我的发,却不肯放开手。
我轻轻地拉开她的小指,柔柔软软的肌肤和小手指,可以让心里能生出一万个不舍与痛怜。
再回到主殿去,几个宫女害怕地在门口守着,我带着容儿进去:“容儿,找多些蜡烛来。”
听说,夜半的时候魂会回来,我要点得亮亮的,让姐姐能看到,姐姐怕黑啊,在边关的时候陈叔告诉我,说姐姐晚上什么都得点着几盏油灯到天亮的。
楼阁里,有我们骑过的木马,小的时候你还看我练武,让我偷偷地教你骑马,你给我弹琴,你给我唱歌,你给我包扎伤口,我受罚的时候,你偷偷给我吃的,曾经我跟你说过,如果有天我倒在战场上不再站起来,让你不要哭,姐姐,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先我一离开。
容儿找了很多蜡烛,我将蜡烛点起,将她的寝宫点得亮堂堂的,姐姐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你回来,你会看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二小姐,你守着,你会不会怕啊?”
我摇头:“不会,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会害怕呢。”
欠姐姐的很多,让我死都心甘情愿,何况是守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的公公到来,还有穿着道服的法师,将姐姐抬出了兰陵宫。
在后宫的深处,搭起一个灵堂。
我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灵堂里为姐姐烧纸,点香。
似乎只有这样做,心里才会更舒坦一些,但愿姐姐好走。
来来往往的人,我记不清她们的容颜,不管她们带着什么心思来,我都磕头谢她们来悼念姐姐。
雪昭仪上了香,我朝她恭敬地磕头以谢,她微叹口气对着姐姐的灵位说:“馥贵妃娘娘走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可怜小公主,怎生不让人担忧。馥姐姐,你安心去吧,小公主你不用担心,做妹妹的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我也不说什和以,静静地听着她说,宫里,本来就是没有人情的地方,哪怕是死后,也会想着法子争得一些好处。
皇上在黄昏之后来的,我将纸钱,一张张地往放入,看着火花扑卷瞬间吞噬。
他也蹲下身来,从一边拿起纸钱,一张张地放入火盆中。
我抬头看他,在火光中那张脸,依然俊美得能诱惑人的灵魂蠢蠢欲动,神色还是那般的淡定。
我闭闭眼让心情平静,再睁开眼看他:“皇上,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他轻淡地说:“朕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姐姐的事完了,你就走吧!”
我叹息地一笑,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会高人一等。“皇上你一定很会下棋是吧!”
“是。”
我一猜就知,下棋的人,步步皆算。
“皇上,那我求你,让我留在宫里,我想要照顾明夏小公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皇上也不必说什么,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地记起军阵图再交给你,这就是交换的条件,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没有任何条件的答应你,我要照顾明夏。”
他却依然低头,不动声色。
“皇上,我求求你,明夏她是你的女儿,我想要亲自照顾她。”姐姐不在了,留下的小公主,我想在后宫里很多人都会想着收养,这般的话皇上去看的机会就多,姐姐已经不在,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都要照顾好小明夏。
他要的,不就是我的哀求,我的认输我的臣服吗?
“你以什么身份?”他问我。
“皇上给我什么身份,我就什么身份。”
“好。”他说。
站了起来,他睨视着我说:“明儿个朕不想看到你在这里守着,在宫里,就得守着宫里的规矩。”
“是。”我都应声,只要给我照顾明夏。
不过是一个交换条件,自尊在宫里,在他的面前,根本是虚无飘渺的东西,连自已的妃子都可以这样对待,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明夏又算得上是什么。
再守了一晚上,在天亮的时候我朝姐姐磕头:“姐姐,我会好好照顾明夏的。”
几乎站都站不起来,跪了那么久脚早就浮肿了,脚掌竟然撑不住,撩起裙摆一看,肿得像是馒头一样。
容儿过来挽着我往外面走:“二小姐,要不让我去请御医过来给你看看,你的脚真的很严重。”
“容儿,我想你以后可能要改口,叫我奉仪了。”真苦涩,为什么我不早点答应他呢。
容儿惊讶,有些呆呆地看着我。
我低头,轻声地说:“我不想再失去谁了,容儿,我想很多人都不会理解的,可是没有什么,我心里明白,我再也经不起再失去谁的伤痛。”
容儿一直侍候着姐姐,我不想让她对我有什么看法。
她点点头:“容儿慢慢会明白的,娘娘说过二小姐也不容易。”
“扶我回去吧,我不能再在出现在这里了。”
白天的明夏仍然是爱睡,我将她放在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睡得很沉。
她踢动小脚,让我惊醒了,她嗯嗯啊啊几声,一双手就比我还要快,掀开了被子将她抱出来,略嫌清冷的眼神,扫过我的枕头。
那里湿濡了一大半,我清醒的时候,不再哭,睡着却也不知自已是如此的伤感。
“小明夏。”凤玉致愉悦地叫:“是父皇,莫要哭哦。”
我赶紧起身,不顾一头凌乱的发行礼,恭敬地说:“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不必多礼。”他抱着明夏出去,看也不看我一眼。
不一会儿容儿就带着二个宫女进来,给我梳洗,再更衣。
“奉仪,皇上已经来了好些时候了。”
“很久?”
她点头:“是有好一段时间了,皇上说不必吵醒你们,刚才小公主睁开眼睛,皇上就去抱的。”
我衣着整齐拖着肿痛的脚出去,他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公主在微笑,似在逗着他,很温馨的一幕。
我不会笨得在他的面前,展出我对他的看法,恨与不恨,他比我还清楚,行了个礼坐在桌边。
“奉仪,这是何御医,过来给娘娘看脚伤。”容儿给我端上一杯茶。
一觉醒来,我不再是顾米若了,我是宫里的奉仪,属于他的女人。
低头看着红肿的脚腕,有些难过,属于顾米若的那些自由,都不复能再有了。
何御医轻轻地一按我的脚,那痛让我一缩。
“奉仪你的脚应该是受伤好些天了,会有些痛,奉仪还请恕罪。”话说完用力地一按,我痛得冷汗从脑门滑下来,好想抽回脚,扫了一眼那还在逗着小公主的皇上,硬生生地咬牙忍着。
“奉仪的脚以后只怕受了寒,下雨都会痛了,奉仪受了伤得及时治,才不会留下根病。”他好心地告诉我。
“何御医。”皇上开口了,扫过来看我的脚,不冷不热地说:“好生给她瞧瞧。”
“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为奉仪看,只是拖得太久,后症毕竟不能愈了。”
“没事的。”我轻笑:“痛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
御医又按摩,又是上药,然后是包扎,我手心都是冒汗,这脚痛得比我意料得还要重。
凤玉致走过来,要将小公主给我,我接过。
手指和他的手相碰,他漂亮的眼睛在看我。
我便朝他挤出微笑:“皇上。”
手与手,还碰在一起,似乎在试探,看谁先受不了。
他虽然精明至极,但是很多疑。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含着淡淡地笑不让他看出什么来。
他不是不知道我恨他,他明白得紧,可是这会儿,他难道要真切地看出来我是否恨他,他才如意吗?
他收回手,垂下长睫也掩住他的心思,再看我时眸中笑意盈然:“米若,你瘦了不少。”